林晓梅站在娘家新装修的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灶台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红烧肉的浓香与清蒸鱼的鲜香交织在一起,却激不起她任何食欲。
“晓梅啊,你看妈特意给你做了炸藕盒,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母亲端着一盘金黄酥脆的藕盒转过身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林晓梅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那盘藕盒在她眼中仿佛长出了绿色的绒毛,散发着腐坏的气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摆了摆手。
“妈,我不吃这个。”
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解地嘟囔:“这不是你喜欢吃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那时候你多馋啊,看见藕盒口水都流下来了!”
一句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猛地捅进了林晓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急忙转身,假装被油烟呛到,用力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不舒服吗?”丈夫陈建平关切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晓梅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有点呛。”
她快步走到阳台,深深吸了几口冬日的冷空气。楼下,弟弟林晓刚那辆新买的越野车格外显眼——那是上个月母亲向她“借”了三万块钱买的。
“姐,外面冷,进来吧。”晓刚探出头来喊道,嘴里还嚼着什么。
林晓梅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出神。那些关于食物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九八五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七岁的林晓梅和双胞胎弟弟晓刚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眼巴巴地盯着厨房的方向。母亲正在做红烧肉,那诱人的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晓梅的胃。
“开饭了!”母亲端着一大碗红烧肉走出来,径直放在晓刚面前,“来,乖儿子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晓刚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塞进嘴里,油顺着嘴角流下来。晓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
“啪!”母亲的筷子重重地打在她的手背上。
“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让你弟先吃!”母亲瞪着她,眼神锋利如刀。
晓梅缩回手,低头扒着碗里的白饭。每一口米饭都像是在吞咽沙子,喉咙紧得发疼。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那盘越来越少的红烧肉,心里默默数着弟弟吃了几块。
“八、九、十...”
当晓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盘子里只剩下一层油光时,晓梅的心沉了下去。她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把剩下的肉汁倒进弟弟的碗里,一滴都没有留下。
饭后,母亲吩咐晓梅收拾碗筷,自己带着晓刚出门串亲戚去了。空荡荡的厨房里,晓梅盯着那个盛过红烧肉的盘子,盘底还残留着些许油光。她盛了一勺米饭,小心地在盘底抹了一圈,让米饭充分吸收那些残余的油汁。
就在她把那团吸饱了油香的米饭送进嘴里的瞬间,母亲突然折返回来取忘记带的东西。
晓梅一惊,饭团卡在喉咙里,呛得她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母亲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就这点出息!一个女娃,嘴这么馋!”
那一瞬间,晓梅感觉自己的自尊像那个空盘子一样,被舔得干干净净。
几天后,家里来了客人,母亲炸了一盘金黄的藕盒。晓梅躲在门后,看着客人们吃得满嘴流油,那炸藕盒的香味像钩子一样勾着她的魂。
客人走后,盘子里还剩了大半。晓梅鼓起勇气,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妈,给我吃一块吧,就一块。”
母亲像被蝎子蜇了一样跳起来,赶紧把盘子端到高高的橱柜顶上:“就你馋!不许偷吃啊,等你弟弟回来了再吃!”
晓刚在县城的寄宿学校,一周后才回家。那一周,晓梅每天都要仰头看着那盘藕盒,想象着它的酥脆和肉馅的鲜美。有时半夜醒来,她都会偷偷爬起来,就着月光看一眼橱柜顶上的影子。
终于等到晓刚回家的日子,母亲像献宝一样端出那盘藕盒。可是原本金黄的表面已经长出了一层淡淡的绿毛。
“咦,恶心死了!”晓刚嫌弃地推开盘子,转身就跑出去玩了。
母亲愣了一下,拿起一个藕盒扔给看门的土狗。狗子嗅了嗅,摇着尾巴走开了。
“给,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吗?”母亲把整盘藕盒推到晓梅面前。
晓梅呆呆地看着那盘发霉的藕盒,又抬头看看母亲毫无表情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默默地端起盘子,走到屋后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倒了进去。
从那天起,晓梅变了。她不再奢求母亲的关爱,不再眼馋弟弟的食物。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求任何人。
初中升学考试,晓梅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而晓刚的成绩只够上镇上的普通中学。
“咱家供不起两个县重点的学生。”母亲在饭桌上宣布,“晓梅就去镇中读吧,离家近,还能帮家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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