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姐!”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群人围上来。林婉清的第一反应是整理头发,第二反应是检查衣服——米白色针织裤的膝盖处已经磨破了,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我没事。”她说,声音出奇地平静。然后尝试站起来,却发现右脚还卡在石缝里。那双新买的裸色高跟鞋,鞋跟已经变形,踝带也断了。
小李和其他两个男同事合力,才把她的脚拔出来。鞋彻底报废了,像一只折翼的鸟,可怜地躺在石阶上。
“还能走吗?”导游挤进来问。
林婉清试着把重心放在左脚,右脚刚一触地就倒吸一口冷气——脚踝肿了,膝盖也疼得厉害。但她还是说:“能走。”
最后她是被两个男同事搀扶着下山的,一只脚穿着残破的高跟鞋,另一只脚只穿袜子。每一步都钻心地疼,但比疼痛更让她难受的是那些目光——同情、怜悯,甚至还有一丝“早就说过”的意味。
回程的大巴上,大家都很安静。有人递来创可贴和消毒纸巾,有人递来水和零食。林婉清一一谢绝,只是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景。
“婉清姐,以后还是穿运动鞋吧。”坐在旁边的小周小声说。
林婉清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想起二十岁那年,第一次穿高跟鞋参加舞会,摔倒了,当时的男友——后来的丈夫——扶起她,笑着说:“不适合就别勉强。”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对了,她说:“没有不适合,只有不习惯。”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习惯了高跟鞋,也习惯了那句话里的潜台词。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意味着承认失败。
四:雪夜的粉碎
山上的事故成了公司里一周的谈资,但很快就被新的八卦取代。林婉清的脚踝养了两周就好了,她又穿回了高跟鞋,只是换了一双更稳的款式——依然是七厘米,但跟粗了一些。
同事们偶尔会开玩笑:“婉清姐,以后还穿高跟鞋爬山吗?”
她总是笑着回答:“那次是意外。”
大家都以为她会长记性,至少在下雪天会换双鞋。但林婉清不这么想。意外就是意外,是小概率事件,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改变坚持了三十年的习惯。那就像是承认自己老了,承认自己需要妥协,而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个。
十二月,第一场雪落下。
早晨起来,窗外一片银白。陈浩特意早起做了早餐,煎蛋、吐司、牛奶,摆在桌上:“妈,今天下雪,路上滑,你穿那双防滑的靴子吧。”
他说的靴子是去年买的,低跟,防滑底,一直放在鞋柜最深处,标签都没拆。
“没那么夸张。”林婉清看了看窗外,雪不大,应该很快会化。她选了双黑色绒面高跟鞋,八厘米,搭配驼色大衣,“这双鞋底有纹路,不滑。”
“妈!”
“我要迟到了。”她打断儿子,拎起包出门。
路上确实滑。积雪被早高峰的人流车碾压成冰,光溜溜的,反射着苍白的天光。林婉清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踩实了再移动重心。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僵硬,但至少稳当。
地铁站离公司还有十分钟路程,平时她走得从容,今天却觉得格外漫长。高跟鞋的细跟不时打滑,她不得不放慢速度,这让她有些烦躁——今天上午有个重要会议,不能迟到。
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时,绿灯开始闪烁。如果错过这个绿灯,至少要等两分钟。林婉清犹豫了一秒,然后加快了脚步。
就是这一秒的决定,改变了很多事情。
她小跑起来,高跟鞋敲击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还有五米、四米、三米……
左脚踩到了一块几乎看不见的薄冰。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脚底突然失去了所有摩擦力,像是踩在涂了油的玻璃上。身体本能地向前倾,她试图调整重心,但右脚迈出时也滑了一下。
时间再次变慢。她看见自己的包飞出去,看见雪花在眼前旋转,看见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自己倒下的身影。这一次,她没有时间思考姿势是否优雅。
右膝最先着地,然后是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
她听见了声音。
不是摔倒的闷响,而是某种更清脆、更令人牙酸的声音,从膝盖深处传来,像是树枝被折断,又像是玻璃碎裂。疼痛来得迟了一些,先是一片麻木,然后是潮水般的剧痛,从膝盖涌向全身,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世界变成一片模糊的白。有人围过来,有声音在问“你还好吗”,有手在碰她的肩膀。但她什么都回应不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那条右腿上——它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像一件被摔坏的人偶。
救护车来的时候,林婉清终于哭了出来。不是因为这从未经历过的剧痛,而是因为她看见自己腿上的丝袜破了,破口处露出扭曲的膝盖,还有那双黑色高跟鞋——一只还在脚上,另一只掉在几步外,沾满了泥雪,像个被遗弃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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