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沫凑近，看着篮子里堆放在稻草上的鸡蛋，整齐干净，是经过清洗的。
别看小虎妈自己不修边幅，孩子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样吧，正好我店里需要食材，这鸡蛋就卖给我吧。”
突然起来的惊喜冲晕了小虎妈：“真的吗？你全要了？”
这要是到县城集市上卖，少说也需要一下午时间，等他们回到村里天都黑了。
“是的，你算一算多少钱，这样吧，我店里距离县小学不远，麻烦你一趟给我送过去。”
“好的好的！”
小虎妈笑容不断，提着篮子向沈以沫连连道谢。
“那我带土豆先走一步，你和小虎跟在后头，我在饭店等你们。”
沈以沫顿了顿，伸手：“篮子给我吧，你提一路辛苦。”
“没事的，不要紧，我们农村人习惯了。”
见此，沈以沫也没强求，萍水相逢，这篮子鸡蛋关乎一家子大半个月的口粮，小虎妈承受不了失去的风险。
土豆跟着妈妈坐上自行车朝饭店驶去，坐在后座的他频频回头去看身后的薛小虎母子，小虎妈脸上满是笑容，兴奋不已地牵着孩子跟在他们身后。
他心里五味杂陈，忽然有一刻理解了哥哥的理想。
沈以沫他们骑车快，抵达饭店不过十分钟，外头的太阳还没落山，快到饭点，店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少刚开完家长会带着孩子前来吃饭的家长。
“这次老师表扬了你，爸带你吃蛋糕。”
“好耶好耶！”
大堂随处可见一家子聚餐，孩子笑颜满面，高高举起双手叫好。
不多时，薛小虎母子俩赶到。
黄鹤楼大堂装修在现代随地可见，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却是奢华的。
一脚迈进这富丽堂皇的饭店，小虎妈肉眼可见的局促，只觉得整个大堂的人都在看她。
前台的沈以沫冲他们招手。
“小虎妈，你这鸡蛋怎么卖的？”
“原本一斤是要八角五分的，沈老板要的多，小虎和土豆又是同学，就算一斤八角钱好了。”
沈以沫点头，没有讨价还价，让人拿来了称，当着小虎妈的面一称。
纪旺福是庄稼汉，粮食多重过手就有数，更别说用称了。
“老板，一共三斤五两。”
让小虎妈确定没问题后，沈以沫打开前台抽屉，取出两元八角递给了小虎妈。
“诶没错的沈老板，来的时候我都称过了，谢谢你了，省了我好多时间，这下子可以早点回家给孩子做饭吃了。”
小虎妈兴奋地接过钱当着沈以沫的面清点清楚。
一旁的薛小虎拘谨地打量着饭店里的一切，充满了新奇，这就是同学们经常提起的黄鹤楼吗？
好漂亮好大，要不是家长会，谁也不知道这样大的饭店是土豆家的。
做好一切，小虎妈便打算带着小虎离开。
“小虎妈刚才给我便宜了，我也理当尽一尽地主之谊，都来我饭店了，晚上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说完，沈以沫抓头吩咐了后头的服务员几句，拉着惶恐不已的小虎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这我们哪里受得起，这一顿饭得多少钱。”
小虎妈看着小虎被土豆拉着坐在精致的椅子上，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沈以沫微笑：“没关系的，我和土豆也得吃，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菜，正好多两双筷子。”
小虎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当看到孩子眼里的期待时，咽了回去。
“那谢谢沈老板了，小虎，还不快点谢谢土豆！”
薛小虎一顿，站起身要道谢。
“诶，孩子们没那么复杂，都是同学，坐下吧。”
一句话缓解了薛小虎紧张的情绪，感激地看了眼沈以沫。
孩子们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没有大人之间的功利，什么高低贵贱贫穷富裕。
菜很快上齐。
肉末蒸蛋，红烧肉，卤鸭，葱花蛋汤。
三菜一汤，菜数量不多，份量齐全，空气中飘散着饭菜香。
薛小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菜，在家里三餐都是土豆地瓜，不上学的时候家里一天只吃两顿饭，每天晚上饿的睡不着。
“快吃吧。”
沈以沫招呼声落下，薛小虎才敢抓起筷子开吃。
清香软糯的木桶饭下肚，甜滋滋的，无比美味，再拌上一勺鸡蛋羹，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小虎妈尴尬不已，肚子早已饿的直叫唤，怕吓到他们，忍着大快朵颐的冲动小口小口吃着。
“小虎妈是哪个村的？”
“我们是薛家村的。”小虎妈赶忙放下筷子认真回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领导在问话。
沈以沫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沾满酱汁，放在纯白的米饭上，直勾勾的诱惑人。
“这里没别人，小虎别拘谨，薛家村啊！我知道，离纪家村十里路。”
“是嘞是嘞。”
吃惯粗粮的小虎妈头一回吃这样好的饭菜，软滑香甜。
通过聊天沈以沫了解到，落后贫困的薛家村没有小学，小虎每三天回一趟家，打包咸菜和粮食徒步到学校，起早贪黑，平时就住在学校宿舍。
小虎妈名叫李小梅，是李家村的，十六岁被父母卖到薛家村做媳妇。
要不是李小美说起，沈以沫和土豆都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才二十七岁。
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历尽沧桑的中年妇女。
李小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小虎之前还怀过两次，第一胎是女孩，被小虎爸给丢了，第二胎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掉了。”
农忙的时候一天干到晚，李小梅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上厕所的时候尿桶里一片血红，还有一块肉，到县医院一瞧才知道是掉孩子了。
土豆听得心惊胆战，他以为纪家村就算穷了，听李小梅这么一说才知道，纪家村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村了。
瞧见土豆震惊的小模样，李小梅习以为常的笑道：“村里里许多女人都是这样的，咱们农村姑娘，不都是这个命，所以我就想小虎能好好读书，以后走出这里，不要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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