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号的三甲医院的生殖中心，他都挂了号，挂不到就找票贩子出高价弄。
然后一个个检查过去，从南城到北城，从朝阳到海淀，都不放过。
结果，通通都给他判了死刑。
这些日子，无论万姿在贵州，还是在北京，忙工作还是忙设计，总能时不时接到父亲的电话，不外乎是：不信，坚决不信。
他万锦飞怎么能没儿子呢？
这可是他盼了一辈子的梦想，怎么能破灭了呢？
万姿是真的没空去探望父亲，最近在“万燃”，她加班加点干活，又抽出空闲时间安排从贵州来的杨家母子，还要去计划下一步，她的时间饱和到睡觉都碎片化了。
万老头的伤春悲秋哭儿子，她没空现场安抚，只能接电话，在电话里听听父亲唠叨。
开着免提放着，一边工作，一边嗯嗯啊啊应着，一如众多敷衍大军一样。
“然后，我爹就不满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准备和赵姨离婚，要她们母女现在就滚，今天就滚。”
万锦飞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和你基因不和，和别的女人不会，那我们离婚，儿子我是非要不可的。”
万姿鞋子都穿反了，她交代陆景明洗澡换衣服，等会儿去接她，她先打车过去。
“这万老头，不给点厉害尝尝，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呢。”
04
万锦飞如今一会一个主意，万姿还没到家，就又改了主意了。
这回不说离婚了，他说：“我们再试试。”
万姿输入密码推开门，迎头就是老爹的这句话。
“不然，我们就按这样办吧，医生说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可能性生唐氏儿，总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性孩子是健康的，我们就赌那百分之二十五，四个里面总有一个是好孩子。”
万锦飞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侧脸对着赵依琳。
父亲的嘴脸万姿不想看，她只看赵依琳。
一向总是带着笑的温柔脸庞，这次全是灰暗的，像糊了层厚厚的石灰岩，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赵依琳嘴唇一直在抖，一句话都没出声。
万锦飞还沾沾自喜，连进来的万姿都没去看，自顾自说着：“我觉得这个主意好，我们不离婚，我们也是有感情的……”
“有个屁的感情！”万姿看到赵思怡从屋子里炮弹一样冲了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声音哑了一下，喃喃叫了句姐。
万姿嗯了声，赵思怡转头接着炮轰：“有个屁的感情，你要对我妈真有感情，会舍得她一次次受罪？你眼里只有儿子，我妈是什么？我妈是你生儿子的机器吗？”
“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
“思怡。”
万锦飞是有些恼羞成怒，赵依琳则不希望女儿介入，两人同时开了口。
万姿换鞋，老爸把话头对着她了：“万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回来看看，整天就知道忙忙忙，你是赚多少钱？发多大财啊？”
万姿给了赵思怡一个眼色，叫她先进屋，别说话，赵思怡愤愤不平一脸，憋了口气进屋了。
万姿慢悠悠回嘴：“怎么？你让我回来，就是听你指责我，然后埋怨来埋怨去吗？如果是，你快点，我赶时间。”
万锦飞被亲生女儿顶了个倒昂，瞪着眼睛半天没张嘴。
05
万姿走过去，拉了椅子在长沙发对面坐下，茶几上还摆了水果，都还是新鲜的，嗯，看来事情不严重嘛，还好，还好。
万锦飞转移目标，开始接着说服赵依琳，又是从宏观又是从微观，从家庭稳定到夫妻和谐，再到他个人的愿望，说了个遍。
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试试看，总一个孩子不是唐氏儿。
赵依琳一直默不作声，直到万姿都快要听烦了后，才突然开口：“锦飞，我们这些日子，光检查就做了多少次了？”
她扳着指头算，一二三四五，一共去了七所医院的生殖中心，做了七次检查。
所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和万锦飞——基因不和。
“看了这么多医生后，他们说的话，举的例子，你都听到了，像我们这种情况，说百分之七十五都是好听的，其实最后怀孕畸形的比例，是百分之百。”
赵依琳的眼睛很漂亮，一双含着眼泪的杏眼泪汪汪的，我见犹怜，动人无比。
医生说得残忍而清晰，他们见过那么多病例中，至少至今为止，还没见过中了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夫妇。
这东西很邪门，所有的测试都在告诉你是百分之七十五，但最后你就是看不到那四分之一的希望。
医生说，曾听过一对上海夫妇怀孕第三次生下了健康儿，但这个孩子也是终生基因缺陷携带者。
这种健康儿和他们一样，如果和正常人结婚，就一切无忧，如果和另一个基因病携带者结婚，就又是一个同样的轮回。
几乎算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害了自己，还殃及子孙。
“锦飞，我已经42岁了，照你的说法，四次有一次健康的，没准我需要再怀孕三次，才有可能有一个健康儿，姑且不论我还能不能顺利怀孕生子，就说我这个年龄——”
赵依琳说到最后，泣不成声，“锦飞，你如果真的珍惜我，怎么忍心让我一次次这样遭罪？”
万锦飞也开始哭，也是委屈万分。
说真的，除了老妈死的那次，万姿还没见过老爸哭成这个熊样。
他哭得稀里哗啦地说：“那你如果真的珍惜我，又怎么忍心让我无后呢？我就想要个儿子，有那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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