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醒过来，屋里静悄悄的，阳光挣扎着从厚厚的窗帘钻过来，外面已经大亮了。桃花擦了把额上的细汗，把薄被叠了起床。
楠楠已经被王秀珍抱到屋后纳凉，隔着丝巾，吹着早间的风，凉丝丝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已经睡着了。
“你赶紧先去洗漱，锅里的水温着呢。早上蒸了红糖馒头，热水壶里有水，给你冲点豆奶粉吧？”王秀珍放下手上的针线，给桃花冲豆奶粉拿红糖馒头。
奶粉是天成去县里面供销大厦买的，说是城里有条件的孩子都吃奶粉。桃花月子里喝了一个月的奶粉，眼见的气色好起来。
肖天成的工资月月买奶粉还有些吃力，出了月子就把奶粉换成了豆奶粉，每天早上喝一包，下半晌喝一包。
王秀珍的奶粉刚冲完，亮亮摸着门边进来了，抱了桃花的腿，“桃花婶婶！”
亮亮不知道在哪玩的黑乎乎的手，桃花就着洗脸水给他洗干净，“去挖蚯蚓了？”
亮亮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点头，“嗯！给奶奶的鸡吃虫，吃了虫长得大，卖了钱，攒着，给叔叔娶新婶婶！”
桃花听了直笑，顺手撸了一下亮亮的脑袋，倒了水，牵了亮亮进屋。
“你看看你大妈这张嘴，哄得了老的也哄得了小的。”王秀珍早看到了，亮亮一早起来就撅了个屁股拿了铲草的小铲刀在柴草堆下面挖土翻蚯蚓。
原想着小孩贪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亮亮眼巴巴的望着香喷喷的豆奶红糖馒头，王秀珍已经倒了一大一小两碗，匀出来一小碗给亮亮，桃花撕了半个红糖馒头，招呼亮亮，“喝吧，小心烫！”
一开始是苗翠翠和牛美兰引着亮亮过来，小孩哪有不贪吃的，有了个两三次，亮亮就摸到规律了，早上桃花婶婶起床就要喝豆奶了，就知道迈个小腿往这边跑了。
时间一长，王秀珍也摸准了，准备一大一小两碗。
亮亮跟着香香软软的桃花婶婶喝完豆奶粉，又跑到屋后伸头去逗楠楠，小手指隔着丝巾戳了戳楠楠的小脸。楠楠伸了伸小腿，睁了一下眼睛，又睡过去了。
亮亮叹口气，“二奶奶，楠楠什么时候才能睡醒啊？”
“楠楠现在还小，小儿就爱睡觉，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天天睡觉。等明年这个时候就要追在你后面喊哥哥了！”王秀珍拿了个大人巴掌大些的小箅子给他抓了把炒熟的花生。
亮亮有了吃的也不去逗楠楠了，自己找个小凳子坐着，搓了花生上的红皮，一个一个往嘴里塞，小牙齿咬的嘎嘣嘎嘣的。
桃花把碗洗了，到屋里拿了打毛线的篮子出来。前一天晚上，肖天成带了两包白色劳保手套回来，能拆出来不少线，估摸着能给公婆两口子添个毛裤。桃花想着得赶紧把手上的这件棕灰色开司米的背心收尾，两手倒腾的更快了。
“早上几点出去的？”肖天成现在成天忙的不见人影，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回来倒头就睡。
桃花打了个哈欠，“五点吧，我看着四点半他就摸摸索索起床了，没开灯，我打手电瞄了眼手表。爸那时候应该起了，两人走岔了吧。”
肖天成虽然还是个学徒工，已经需要带徒弟，第一次当师傅，虽说有许主任的支持，也要靠实力说话。师傅师傅，除了自己能干，还要能教的出来徒弟。
有些徒弟年纪比肖天成还要大，肯定对肖天成是不服气的；还有一些是学校刚毕业的，根本没干过活儿，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有一些原本有点儿基础，但是半吊子，还要慢慢调整过来。
总而言之，这个工作不好干！
肖天成每天早早出门，还要加班加点，回来累的倒头就睡，桃花算了算，前一天这都算是上了三班倒的两个班了。
桃花心疼他，晚上楠楠有点啥事儿，都是自己起来，一般都不叫他。
王秀珍看着桃花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你去睡会儿吧，今儿晚上我带着楠楠睡吧！”
桃花摇头，“妈，算了，楠楠晚上喂奶可费劲儿了，一点一点的嘬，一两小时就得喝一次，还是我带着方便。我爸每天又要早起，这样睡不好。”
“那你吃了午饭睡会儿去，一个人晚上带孩子累呢。”王秀珍有意想要跟儿媳妇一个屋睡着带娃，但是想想桃花跟肖天成那黏糊劲儿，自己就不要去做恶婆婆了。
桃花应了声，打毛衣的手不停。“妈，天成带回来两包白色的劳保手套，咱们镇上哪里能买到染料？”
“两包劳保手套？那得不少了！他上班够用吗？”王秀珍听得咋舌，这得不老少了，以前也往家里带劳保手套，但是没这么多。
主要是以前带回来也得交给家里面，肖天成就没上心。桃花进门，脏手套带回家，桃花每次洗干净了，发现坏的就直接拿钩针补上了，这就省多了，以前坏了都是直接扔。这一年多攒下来不少。
“应该是够的，一个季度发一次，这次发了新的，带回来的都是之前攒下来的。”桃花抿嘴笑，今年原本也打算给公婆织毛衣，现在就更好看了，不但毛衣有了，现在毛裤也有了，配齐了。“今年爸妈都能穿上毛衣毛裤。”
王秀珍心里热热的，“我这也是享了儿子儿媳妇的福了，以前看着你三婶可只有羡慕的份儿。给你爸织件毛衣，我有条毛裤就行了。”
一斤开司米得不少钱，王秀珍还是舍不得。
“找染料的事儿你就别着急了，我给你染好。手套你拿给我，我跟你爸吃了晚饭也没事，我们俩拆拆就行了，你有空多歇歇。晚上带孩子最熬人。”
桃花进屋把两包手套都拿给王秀珍，王秀珍翻了一遍，因为没有戴过，都是干净的。婆媳俩又商量，还是拆开了染线，染线比直接染衣服均匀。
“反正是毛裤，不论黑的灰的蓝的，我们挑不容易掉色的，这样耐穿。”王秀珍笑盈盈的把手套收到里屋，等晚上再来收拾。
眼看着到了中午，也不做针线了，先把中午的饭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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