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看到有人忍受不住昏厥过去，就指使叶去何的手下把伤员抬离训练场。
她的神威对场中是覆盖性的、无差别的，因此那些救治伤员的老兵也不得不顶着压力冲进去，再快速带着伤员出来。
姜婷也尽可能控制神威，针对性减少救治范围内的压力。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进去后就出不来的，生无可恋地跟那些新兵一起接受【神女】的鞭策。
而这些老兵的非自愿“加入”，居然让新兵们心中燃起一股希望和动力。
原来自己并不是真的不堪一击，你看，老兵都这样，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去……
人类就是很容易在比自己还弱的生灵身上重拾自信。
姜婷察觉到一部分新兵心态上的变化，也看到他们再次努力想要站起来。
但她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照样起来一个，摁下一个。
短短十五分钟，训练场的黄土就被汗水和不知名的什么液体混合着浸湿。
到最后，姜婷终于收回所有神威时，七百新兵全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四肢颤抖抽搐、丧失一切反抗的意志。
这十五分钟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实感，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此刻再没有人想起初见【神女】摔下来狼狈、蹲在墙角呕吐的模样，他们心中只深深印刻着一个白裙赤脚、长发飞扬、对着他们无情碾压的魔鬼形象。
这个魔鬼在结束短暂又煎熬的十五分钟训练后，头也不回地就想离开现场，口中还嘀嘀咕咕地说着：
“新兵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全是乌合之众，嘴还碎，叽叽喳喳，烂泥扶不上墙，反正横竖都是死，懒求得训，直接带去送就完事。”
明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却莫名其妙传进所有人的耳朵，其中包括叶去何。
叶去何快步上前拦住姜婷，神色既震惊，又阴郁：“你什么意思？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了？”
姜婷“凌虐”新兵他忍了，把自己的人“留”在场中跟着一起压迫他也忍了。他知道姜婷没有带兵的经验、知道她会乱来，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只要不闹出人命，他就一直旁观。
可这死丫头居然就折腾了十五分钟，就想走人，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姜婷不解：“管了啊，管完了。”
“你就是这么管的？！”自从姜婷来西境后，叶去何降压药没少吃，“你刚才发话，说没起来的滚回去，现在怎么收场？难道还真把这七百多人遣散回家不成！”
“不然呢？”姜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
“要不这样吧，”她主动退一步，“你跟他们说，想继续留在这让我训练，就去签份生死状——死生不顾，训练过程一切看命，我全权不负责。”
叶去何怒道：“哪有你这样的？简直胡闹！照你这口气，是说新兵在上战场之前就可能死！？”
“不是可能死，”姜婷纠正，“是很可能死。反正上战场也是死，死在我手上，倒是没有被使徒啃食、被亡灵污染痛苦。”
“你真敢如此，就是【第一席】也护不住你！”
姜婷无所谓：“那我就不管了呗，不想这样的，就让他们留在【第四席】您麾下吧。我很忙，不想花费大量精力，最后只是送几百个‘亡灵’过去。”
她说完，不再跟叶去何纠缠，径直朝废弃荒地的方向离开。而【精卫】也缩小化作乌鸦，飞落在她肩头随她而去。
……
姜婷刚走到废弃荒地，准备查验一下今日场地修建情况，结果喻幼菱就从远处朝她跑了过来。
“【乌利尔】来了！”
姜婷神色一僵，一个紫发白皮的面容顿时浮现在她脑海。
“上来。”
【精卫】迅速化形，承载姜婷与喻幼菱赶往边城。
贴近姜婷，喻幼菱面色难看：“你什么情况，好臭……”
“一言难尽……”姜婷不想解释，现在她的头依旧疼得炸裂，只能忍耐着先处理眼下的事情。
落在城墙上，凌双已经背负双翼，在墙头架起狙，枭枭跟刘小箐朝她们跑过来。
“小心！【乌利尔】在云层中！”
姜婷抬头，浓厚的黑云遮盖住【乌尸】，一道道紫色电光不断在其间闪烁。
“其他人呢？”
“都通知了，在赶来的路上。”刘小箐道，她则是被枭枭和凌双裹挟着拎过来的。
“白荔枝呢？”
“她……”刘小箐犹豫，“她也要来吗？”
姜婷道：“通知唐梧让她带过来。”
“哦……好！”
“【乌利尔】突然出现，将防护罩打破一个缺口，已经有人前去修复。”凌双沉着的声音响起，她时刻关注着城下的动静。
边城驻军护拥着维修人员，正在快速赶往被损坏的地方。而前方密集的使徒与亡灵军团，也正在向缺口处迫近。
“凌双、枭枭，掩护。”
姜婷迅速下达作战指令。
“是。”
“砰——”枪声划破长空，击碎使徒前进的脚步。
枭枭如一道鬼魅跃下城墙，一道绿芒凝聚森然杀气，冲进半空乌压压的亡灵中。
姜婷站上【精卫】，手持【天渊】，一头扎向头顶浓云。紫芒的高压掠过她释放的护体气机，刹那失去光彩。
巨大的一双白翼在云层横展，紫发男人高大的身躯在其中浮沉。
姜婷感受到脚下【精卫】在发自本能地战栗，她灰暗的双眸与那凌冽的绿瞳对视，亦遭受到一股深入灵魂的冲击。
姜婷眼睛泛出丝丝红光，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真正的【天使】，眼前的【乌利尔】与八年前【雷米尔】的化身全然不同。
姜婷深刻感受到一股无力与恐惧，就像她可以轻易碾压训练场上的新兵那般，眼前的紫发天使也可以如此轻易碾压掉她。
她没有想到【天使】的气机这般叫人窒息，比靠近那把火焰巨剑面临的阻击与痛苦，还要猛烈和绝望。
姜婷紧握【天渊】的手止不住发颤，在见到全盛状态【乌利尔】本尊的一瞬间，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调转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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