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省教育厅，办公室。
靠墙角的无人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红色电话。
这是教育厅用来联络京城部里的专用电话。
不过这台电话自从装好之后便很少响起，平时与京城那边的沟通多数是通过两边领导办公室里的专线。
只不过今天这个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这里是鲁省教育厅。”
“嗯，我这里是教育部，有这样一个情况我需要了解核实一下。”
“刚刚我们部里接到一位调研员的反应，是关于你们莱城地区教育收费问题的。”
“这位调研员同志发现你们莱城教育部门下属机构针对工人子弟刻意多收费用的情况。”
“不、不可能吧？”
“我们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你们莱城矿务局如今在京城很有名啊，刚刚才发现了两座金矿，结果才过几天，莱城教育部门便提高针对他们单位子弟的教育收费。”
“对的，领导都很重视，所以我领导让我们先找你们核实了再汇总报上去，嗯嗯，没关系，请尽快给个确切的答复。”
听到省厅那边急切的挂断电话，欧剑挑挑眉放下电话。
老三届毕业生不论有多少都不够各部委和单位分的，所以哪怕是已经确定留校的欧剑也被教育部临时抓去“实习”。
给老张帮忙很简单，哪怕是他这个实习生也可以打着“先核实再汇报”的借口给下头办公室去个模棱两可的电话。
至于把提高借读费这件事强行和前几天的金矿大发现联系起来，便是张宏城的意思——作为调研员他当然可以怀疑是不是有人想破坏莱城地区团结安定的局面，进而阻碍国家对新金矿的开发工作。
为什么地方上的人会觉得调研员惹不起，就是因为这些人跟几百年前的御使一样，可以风闻奏事。
教育厅这边得到消息，立即联系了莱城教育局。
教育局几个领导的白毛汗都被吓唬出来了，什么破事居然被调研员传到京城部里去了？
查！
放下手里的所有事，立即查！
办公室电话轮流打出去，终于在文化宫和夜校合办的高考补习机构——宏志学校这里发现了端倪。
两天前，宏志学校没有和家长沟通协商的情况下决定先向部分借读学生征收借读费。
他们第一批征收的对象正是莱城矿务局的职工子弟，而且标准居然是按省城学生借读的标准收的！
实锤了！
让几个教育局领导恨不得直接杀了宏志的校长才好。
人家莱城矿务局的待遇确实好，但你想多收人家钱好歹也得文艺一些吧？
这回可好，还赶在人家莱城矿务局刚刚大露脸的时候给人一嘴巴子，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幸好教育局出台文件时，“与家长先行沟通协商”的文字不过是句套话，但这时却成了教育局甩锅的法宝。
所以宏志学校领导在文件执行上“阳奉阴违”这条是跑不掉的。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宏志校长，在挂掉电话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方立林，我艹你LL，”校长根本顾不得斯文，“你想死别拉大家下水！特么能的你，惹人家京城来的调研员干什么？！！！”
宏志学校本来就是个临时机构，是组合了夜校的场地和文化宫的教师资源才办起来的，方立林负责的是后勤这块，调到这里靠的是关系。
学校多收矿务局职工子弟的借读费当天就一分不少的退到了各家各户，方立林也被退回了文化宫。
其实文化宫那边也不想要，教育局的熟人早把这件事捅给了文化宫的老大。
文化宫一咬牙，索性给了满脸惊愕慌乱的方立林两个选择：
要么去乡下文化活动站、要么文化宫锅炉房还少一个人......。
事情到了这里，很多职工家长都觉得张副局已经把事情办得相当完美，可以告一段落。
可张宏城看着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的儿女，作为老父亲的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职工子弟们肯定会在宏志学校的班上被针对！
“哎，有什么办法？”
提到这个问题，刚刚回到局里的熊副局也是感慨的厉害。
“咱们国家工矿企业的子弟教育是单独的一个体系，无论校舍、设备和老师都是一流的。”
“可职工子弟有顶岗这条后路，肯认真读的孩子真的不多。”
“加上都是同单位人家的孩子，老师们也不好管的太严。”
“所以一来二去，那些孩子成绩好、有想法的家庭就把孩子送到城区学校去读书，哪怕每年交的学费比旁人都贵，甚至还要交借读费，他们也都认了。”
“夜校和补习班我们局里也是有的，前几年还火了小半年，可除了第一年考上了几个......至于现在嘛，呵呵呵呵，所以去年的时候局里干脆就给撤了。”
看着熊副局无可奈何的笑着摇头，张宏城忽然觉得自己让胖子这么早离开另一个时空里的莱城有些不智——他觉得这个事可以运作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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