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四渎常年经营海上，哪怕他在海上的情报网比不过倭寇，至少也能轻松洞察各路海寇的调动。
可是，为了接应段禔的船队，他必须要带领主力船队北上，进入自己较为陌生的大莽海域。
汪四渎派出很多分船队，想要尽快找到段禔的船队，然而却无功而返。
所有船队都没有看到段禔的影子。
这样的异常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
按理说，军中传信，都有着绝密的联络方式，外人实难破解。
所以，汪四渎从来没有怀疑过接到信息的准确性。
可是他常年领兵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有些怀疑，那则消息真的是段禔的求援吗？
假如……
“大帅！天色已经渐黑，我们在北方无港口可靠，今晚在何处抛锚为好？”
汪四渎被他打断了思路，没好气地道：“这还需要挑地方吗？就地抛锚！让所有船只摆好防御姿态，小心遇到海寇来袭。”
因为心中不安，他还是略微叮嘱了一句。
只是，汪四渎并不能确定会遇到敌袭，众将士先是在南海作战，又兼程赶至北方，将士们身心皆疲惫。
还有一重隐患。
过去将士们虽漂泊于海上，但离得大虞国土沿岸比较近，不会产生心理问题。
可是他们连续在海上飘荡，心里也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远在大莽，必定会有思乡之情。
汪四渎老于带兵，自然很明白这些心理的变化。
所以他无法要求将士们时时保持着最高的警戒，即使会有海寇来袭，他也无从判断敌人何时会来。
这便是缺少相应海上情报网的弊端。
假如此时在大虞临海，他就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夜色降临，他们将外围船上的照灯点到最灯，也无法及远。
很多值夜的将士也不自觉地犯困，正处于整个船队最疲惫的时候。
“刷！”
无数的箭矢突然从黑夜之中向着他们船队的光亮处射了过来。
而海浪起伏的声音，轻易地掩盖了这些箭矢破空的声音，包括巨型弩箭射来的声响。
直到无数的战士中箭惨叫，跌落海中，其他人才警醒过来。
“敌袭！敌袭！”
他们的叫声划破长夜，把里面船上的战士相继惊醒。
汪四渎本来就心中不安，只能浅眠，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即冲出到甲板之上。
“敌人何在！”
周围一片漆黑，而他们自己点亮的视野却成为了活靶子。
连敌情都看不清楚，那还谈何反击。
“四周的校尉副将，也跟汪四渎一样刚刚醒过来，根本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汪四渎心中大急：“都不要乱了方寸，保持阵型！试探性地向周围还击，看看敌军规模再说！”
现在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阵型大乱。
其他船只都抛锚于此，若是有船只乱动，必定会引得连环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突然遭遇敌军偷袭，外围损失惨重，也只能硬抗着！
慈不掌兵，便在此时。
然而，试探性反击的后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从各个方向皆有敌人的反击，而且来势更猛，他们的远程弓箭手刚刚脱离掩体和甲板大盾进行射击，立即身中数箭。
这等强猛的“火力”，说明每一个方向都有大量的敌方海船！
他们早就探知自己等大船队在此过夜，所以早早绕至四周，同时进攻，让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可是，哪方的海寇，竟然有这许多战船？
汪四渎听取四面传来的回报，脸色凝重。
“很不对劲儿！”
“海上最大的势力，也就是倭寇而已，但就算是倭寇，也不可能聚集起这么多海船与我们大战啊。”
汪四渎依然抱着之前对于海寇们的偏见，认定了他们若有此实力，早就在海上跟自己决一雌雄，不可能一直忍耐着隐藏实力才对。
然而，他却忽视了敌人就是在故意算计他的可能。
不论他怎么不愿意相信，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四面的敌人实力强劲儿，若是死守在原地，一旦损失过大，他们的士气崩溃，恐怕会有全军尽没之忧。
“不能死守此地，所有战船收起船锚我们必须要挑选一个方向突围！”
“便是敌军的船队再多，平等地分散于四周，也不可能形成厚度，只要突破第一重防守，必能远扬而去。”
当然了，这种距术，必定会有“尾巴”成为被牺牲的，这些话却无法当众明言了。
大虞水师的军纪和训练底子还是在的，有了明确的命令之后，内线战船迅速调整阵位。
只是，此时外围的战船已经顶不住对方的火箭，大部分都被引燃，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大虞水师周围围了一层“火圈”。
即使如此，汪四渎也只能咬紧牙关。
“向着北方，全力冲！”
“北方？”
“依令而行！”
汪四渎已经明白过来，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不论他们如何聚集了如此庞大的海船，必定是早有预谋，就冲着自己而来。
他们如果往南冲，肯定会正中对方下怀。
他们的战船如果不能做到四面铁壁合围，就一定会优先顾及南方。
而汪四渎逆对方之想，直接向北突围！
北方虽然更远离大虞，但却离大莽更近，他们只要能靠近大莽海港，凭着现在两国的盟约，他们照样能得到强大的助力。
虽然会有损自己的颜面，但是他亲领大虞水师的主力在此，万不可有所轻忽，只要能保存战力，搞清楚敌人的底细，面子算得了什么！
他的帅舰当先一步，直接撞开了已经着火的两艘海船，哪怕舰身损毁，但却给后续的战船冲开一条道路。
“快！后面的船跟上，黑夜之中，万莫掉队！”
汪四渎向后张望了一眼，狠一咬牙，下令道：“直接让帅舰燃起引灯！”
“大帅，万万不可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本来我帅舰便冲在最前面，再燃起引灯，必定会成为敌人注意的目标啊。”
汪四渎怒道：“现在还能顾及这些！照做！”
他亲自找了一面大盾，就立在甲板之前，一方面阻挡敌人箭矢，另一方面，则是能第一时间，看清外围的敌船，从蛛丝蚂迹中发现敌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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