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岚和尹红他们落后韩远军一步走在后面，一路上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有的是才从上山下来，有的是才听到消息，都选择过来看情况。
现在兔子作为集体财产，关系到年底分钱，大家都在意得很。
到了山上，看着那边临时搭起来的门板上堆放着被剥了皮的兔子，大家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兔场里能卖的兔子早在十天前卖给供销社了，如今留的都是种兔，现在这些种兔都成了案板上的肉。
有些人急了，大声质问李长林和张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林蠕动着双唇，没脸说出来。这个时候他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让钻进去，这些人的眼神无疑于一把把尖刀，使劲在他身上戳。
他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临到老了要受这样的折磨。
李长林快要受不住晕倒，只可惜这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兔场是大家的，收益是集体共有的，种兔死了近半就是天大的事。
这对红河大队就是一场灾难，能一夕间让大家回到解放前。
夭受了啊啊~~
“昨天这些兔子突然染了病，西屋的兔子今早全死了。”
李长林羞愧难当说不出话，这会儿眼看着要受不住打击晕倒，张书记只得站出来解释。
“怎么说没就没了，韩知青养兔子的时候比这时候还多，一只都不少，他们两个人才十天，就把兔子养死了？”
显然，张书记的回答并不能平民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质问的声越来越大。
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张书记知道这篓子捅大了，处理不好这些人怕是要举报到公社去。
“问你们昨天兔子是什么症状，哑巴了？”李长林突然愤怒发声，把烟竿敲在石头上，把众人吓了一跳。
两人挤挤挨挨，嘴里囫囵着吐不出一个字。最后还是年长那个说：“还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异常反应也没有，可能吃到了有毒辣的草。”
真应了那句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说谎，若是吃了毒草，怎么东边没事？兔子在感染病毒之后，会因为不同的病症作出不同的反应，应当尽快隔离观察，以免传染到兔群，这些我走之前就告诉过你们，而且每一种症状我都在笔记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对比描述就能快速做出判断。”韩远军说道。
接着他又说道：“大队长，张书记，未知细菌入侵，我们应该尽快将传播源隔离治疗，我想去东屋检查。”
这个要求李长林求之不得，点头应允。
韩远军走到东屋的三间石屋前细细观察里面的兔子，这里两间分别养了十五只兔子，只是雌雄兔子并没有如他当初所交待的那样分开，地上还有没有吃完的草料，混合着兔子粪便，看到这些韩远军不由皱眉。
雄兔在雌兔怀上崽后就要将之分开，不然很容易造成雌兔流产或踩死刚出生的小兔子。
显然，这两人并没有这么做。
另一间石室里是最近刚抓来的几十只小兔子，自从村里开始了用小兔子换工分后，村里的人就热衷上了掏兔子洞。
韩远军从里面逮了七只精神萎靡的兔子出来单独关押起来，又把雌雄兔子分开。
进库房拿了一把草出来，在每个屋子前放上一堆点燃，动作娴熟，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很快烟雾四下飘散，药味扑鼻。
做了这些，他才来到人群中间。
张书记问道：“韩知青，剩下这些兔子有没有问题？”
韩远军摇头道：“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我并不知道它们染的什么病，不过以之前病情来看，少则两天，多则三五天就会看到结果。”
想到一夜之间团灭的西边屋子，这一个回答并不能让张书记满意。
韩远军的意思是这些兔子有可能也保不住。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干脆霹死他算了。
李长林终于吃到了所托非人的苦，对两人吼道：“还不快老实交待，那批兔子到底是什么反应？”
两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三十出头的汉子在李长林的怒视下硬是抬不起头。
见他们说不出来，李院长林更气了。
张书记怕他气出个好歹，忙安抚道：“老李你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注意自己的情绪，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纪青岚站在人群中，终于丧尽天良地把瓜子摸出来了，一边自己吃，一边剥了喂儿子。
母子俩一边吃瓜，一边嗑瓜子。
这时候真的不能少了灵魂瓜子，她还看见前排一个大娘在嗑南瓜仔呢。
她瓜子不过分吧！
不是她不能共情，实在是这该是李长林自作自受，原本集体财产完全不用损失，因为他错误的决定所致。
这一次之后，韩远军会像一株紧紧深埋地下的蔓藤，再也没有人妄想把他拔出来。
尹红听到耳边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奇偏头去看，结果得了纪青岚一把瓜子儿。
李长林见两个怂包样，吼道：“还不快把韩知青留下的笔记本找出来，一页页比对，到底是什么病？”
李长林的想法是美好的，可结果一本普通的笔记本差点把他给送走。
原本字迹工整，倾注了韩远军所有心血的笔记本如今破破烂烂，眼见着要四分五裂了。
韩远军看着心痛不已，多少次他坐在昏黄的油灯下用钢笔一笔一画写出自己的心得。
如今，这再也不是他曾经的那个笔记本了。
李长林一问才从两个侄子口中得知，原来兔场里有天晚上突然死了只兔子，两人没有上报，竟然偷偷将肉烤来吃了，证据就埋在山路边的白扬树下。
当时两人没找到引火的草叶子，两人就把笔记本撕下来点火，夜里更深露重，这不就撕得多了点。
这一回，不止是李长林，张书记和其余人听着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时的愤怒，只想将人打一顿。
什么玩意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用来做引火柴，还偷吃兔子，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点咯。
那两人也冤得很，他们大字不识一个，韩远军居然给他一本笔记，他们怎么看，用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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