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是萝卜豆腐汤，味道清淡，但却十分暖胃。这一顿饭菜确实吃得很舒畅，未初望着面前的沙，他还在和最后一口汤较劲，似乎是在纠结到底喝不喝那剩下的一碗汤。未初知道他估计是不想剩下，但估计已经喝不下了，所以才会僵在那里，和一碗汤面面相觑。
未初拿过他面前的碗，帮他喝下了那一碗汤。
同时，也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沙小心翼翼把菜里面的葱挑出来，摆在了碗底，刚刚好是未初位置的死角，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似乎是注意到了未初的视线，沙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不喜欢吃葱？”
未初小声问了句。
“......”
沙没有回复，甚至站起身，转移了话题。
“既然已经吃饱了，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未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跟着沙一起出了房门。和楼下的小二叮嘱了一下收拾一下餐盘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楼。
今天第一日的计划比较保守，虽然时间紧张，但是这毕竟是沙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到安江国皇城，作为这片大陆最先进最强大的国家，沙唯一一次来到这里就是在骑士团的重重关押下直接进入皇城，连这座皇城脚下的繁华京城的一丝一毫都没有窥到。
虽然未初也不见得窥探到了多少，但是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半个东道主，即使还有很多任务在身，也不影响他们先摸清楚城市的情况，毕竟只有万全准备都做好，才好做后续的一切准备工作。
“我们的第一件事，是调查清楚甘草的下落，第二件事，是调查清楚荼的下落。”
沙在未初的脑海里说着，两个人的装束打扮都是商人模样，未初假装是来京城考察情况的商人，准备在京城盘下来一个好些的铺子，做些生意。而沙是他身边的贴身仆从，四方国人这个身份几乎象征着魔法能力最为出众的那一批人，自然也没有人会有疑心。
“是的，那么理论上来说...如果要打听情报，我们先去这京城最大的茶馆看看吧。”
沙似乎有些疑惑，但转而一想，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很简单，即使沙不了解人类的情况，他也知道。按照茶馆这种人流量巨大，眼多嘴杂的环境下，是最方便也最容易打探情报和信息的。虽然其中真真假假无人知晓，但是胜在信息量庞大，也方便给他们现在漫无目的的找寻有一个基础的方向指引。
沙其实心里还有些紧张。
人魔关系如此紧张，作为魔族“八印”的他自然是想让人魔之间的矛盾与争端尽可能减少，如果情况更好，双方都能够有一个机会坐下来握手言和的话就是最好的。虽然沙自己心里知道这件事近乎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双方的矛盾持续了如此之久，更多的是沙自己心里没有说出来的那个猜想。
...人魔之间的矛盾，正是造物主想要看到的。
换句话说，造物主将魔族创造出来，只是为了人类。
但是这些话说到底只是沙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自己的逻辑说服了自己，但不知道能否说服未初，毕竟这个想法有些大胆，或者说...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从小作为人类长大，接受人类知识成长至今的未初，在还没有真正接触和了解魔族的情况下，贸然给未初这样说自己的想法，不见得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沙还想给自己握更多的牌，不想一口气摊开在未初面前。虽然想要寻得和灭世圣子的合作需要敞开心扉，但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或者贸然行动最终闹得一场空，这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
至于未初对自己的情感...
说实话，沙一直都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心动，他在尝试着去理解自己身上的优点，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魔族，在人类的观念里，应该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没有半分区别。这次来到人类的国度，或许也是想有一个机会，让他理解所谓的人类感情。
所以，在没有充分理解之前，沙觉得自己不能下意识把未初想得能够接受自己的一切。
虽然未初自己说的，他愿意听，愿意接受自己的一切。
但是谁又能够为这些话负责呢？
魔族的命运系在沙一个人身上。
他做不到再将一切的赌注押在未初的身上。
彼此之间还需要更多的了解。
就这样想着，两个人走到了茶馆。未初并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潜行伪装任务，一进来这里就仿佛换了个模样，方才还有些贵气的端正走路的模样变得有些张扬，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又仿佛透露着一丝小心翼翼，他走进茶馆，坐在了桌上，就像是一个熟练的商人随意地指挥自己的仆从一样示意沙坐下。
“来一壶龙井，钱不打紧。”
未初招了招手。
小厮手脚麻利地上来招呼。
茶的温度刚好可以入口，沙有些局促地喝下了第一口。茶水翠绿，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闻着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气，入口微甘，回味稍苦。沙很喜欢这种口感，有些惊讶，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喝了两三杯之后，周围的人群突然热闹了起来。原来是茶馆的说书人和伶人陆陆续续来了。未初瞥了一眼人群，示意沙先坐在位置上不要走动，自己则是走了过去，混入了人群之中。
一个看上去很兴奋的大哥正在大呼小叫地让那位伶人现场给大家弹奏一曲，台上长裙飘飘的少女却用礼貌而疏远的微笑不作回应，未初坐在了那个大哥身边，搭话道：
“大哥，这家茶馆的伶人很出名吗？我看你这么激动。”
大哥用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未初，笑着说道：
“外地来的吧？这个伶人可不仅仅是伶人那么简单，她啊，曾经可是沾花阁的头牌艺妓，主打的就是一个卖艺不卖身，想要听她弹奏一曲啊，怎么着都得是达官显贵才行。她本人更是拜丞相为义父，更是没人敢碰她半根手指头。”
“可惜啊，太子一家惨死...丞相也紧跟着死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沾花阁是待不下去了，这才来到这小小茶馆的。这可是曾经那些皇子官人才能听到的曲儿，怎么着也得让我们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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