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懂了，大哥。”
未初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手拿着酒杯，慵懒地趴在桌上，他伪装后的黑色眼睛仿佛水光盈盈，带着一丝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迷离，很美，沙不知道自己莫名发热的脸颊和停顿了半拍的心跳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只好移开了视线。
“哈哈，你说命运是不是如此扑朔迷离，可能就是因为我是个烂人吧，所以才最终遇到了自己的梦魇，她来找我了，她还记得我，还记得曾经王家的一切，记得我和罪孽深重的父亲。”
未初没有说话，但他却很爽快地干笑了两声。
“大哥，你说...我们都是命运这个东西的玩物吗？”
沉默笼罩了两个人。
沙静静地看着未初，他很好奇，或者说他很奇怪，为什么未初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作为命中注定的救世圣子和灭世圣子，他也不清楚，未初是否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怀疑，无论是对于自己肩上的责任，或者说...他的命运。
“......我...说来好笑，我是信命的，小刘...但是我也没有那么信命。”
王良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沙正准备给他继续斟满，就看到王良摇了摇头，拿手盖住了自己的酒杯，似乎是意识到他不明白安江国的话，特意用肢体语言表示了。
“王哥这就不喝了吗？”
未初用手撑起脑袋，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醉意，问道。
“喝不下了...你都问我了，那我也问问你，你信命吗？”
王良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来自于遥远的某处，很明显已经有几分意识不清了。
“...我，我不信命的，我不信。”
未初摇了摇头，但是很明显这个动作让他更晕了，他伸出手，支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我爱上的人会是我的命吗？我的一切思索、我的成长，我的人生都是我的命吗？我不会认的...母亲的死是我的责任吗...家族的不幸是我的责任吗...我不知道，大哥，我不知道...”
“如果我信命，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未初抬眼，平静地望着面前的王良，但是沙却清楚地感觉到了视线——未初的注意力在余光的位置，在看他，这些话，是他也同样说给沙听的。
“哈哈...小刘，你真的很有趣...你的态度很好，是啊、是啊，我也不该信命，我也不信，我不会信的。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赎罪，去弥补她。”
王良笑了笑，摇晃着站起了身来，但他的身形晃了晃，眼看着要摔下去，沙伸出了手，扶住了他摇晃的身形。
“哎哟，多谢了，这位...流沙，谢谢，能听懂吧？”
沙点了点头，努力让发音变得蹩脚了些，说了句“不用谢”，而那位王良显然已经毫无戒备了，他坐了下来，拍了拍沙的肩膀。
“...该说不说，小刘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沙很明显地忍不住愣了一下，眼神看向了未初，果然——未初也看向了自己。
“我不明白四方国的审美如何，但是这位...流沙啊，当真是貌美，如果是女儿身的话，对你来说会好很多吧。”
沙听到了未初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他知道未初在想什么，但他很明显仍然要装作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陪上一个与平日无异的笑容。
现在的脸反正不是自己真正的脸。
沙这样想着。
醉醺醺的王良付了酒钱，摇摇晃晃地同二人告别，而沙和未初不约而同地一边扶一条胳膊，将王良送回了府上。
确保位置没错，将王良交付给他府上的佣人之后，冷风一吹，方才未初那双还带着醉意的眼已经没有什么醉意了，在月夜下亮晶晶的，虽然浑身的酒气还是有些扑鼻，让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你想到过吗？这个情况。”
未初问道。
“...我有猜想过，或许这个人和袁莹莹是久别重逢，有些旧缘的老相识，不过我确实没有想过，他们会是亲兄妹。”
沙说道，转过头来，他突然看到了放大的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未初解除了化形术。
唇上一阵温热。
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看上去密不透风，但却完全足够呼吸，甚至说得上自由，但那里面的情意就像是一颗蜜糖，就那样放在那里，就足够沙知晓它到底多么浓烈了。
夜晚的小巷子里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沙清楚地感觉到未初的呼吸，很热，很急，打在自己的脸上，还带着一股湿热的酒气，很呛，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注意那个突兀的酒气。
只是嘴唇贴着嘴唇，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去越开那道屏障，越开那道心照不宣的窗户纸，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类的书中说的，身体接触和亲吻，是相爱之人最喜欢的事情。
他和未初算得上相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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