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依然闷热给人一种窒息感，而马路两边高楼大厦的灯光也已经在夜色里被吞没。
我在不知抽了第几根烟后从马路牙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在我身边安静发着呆的夏言说道：
“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
夏言依旧乖巧点了下头便站了起来，而她的这种乖巧此刻使我有些恍惚，仿佛现在还是几年前，一切都没有变过。
“我送你。”
“我要是坐上你这辆车，你这车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就没法开了。我还是走路吧，你自己小心点，慢点开。”
夏言半低着头，手里握着手提包的链子有些不安分地晃动着，没有挪动脚步。
片刻后，她开口道：
“我陪你走回去吧？”
夏言的眸子很是清澈，而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久前哭过留下的泪痕。我没忍心继续拒绝她，因为我已经拒绝过她太多次了，而我也知道每次被我拒绝后她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我不知道我和她以后的接触还会不会有很多，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又何必太过刻意。但愿她在这些接触中能渐渐释然，渐渐忘记过去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
“那你这车怎么办？”
“就放这吧，一会我打车回去，明天我再过来开。”
“你还是停我公司楼下吧，免得被贴罚单，好几百呢。”
夏言把车停到了我公司楼下，我们开始在夜晚12点半的马路上朝我的出租屋走去。
几个小车司机在经过我们旁边时，都会放慢速度看向我们，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想看的是光鲜亮丽，美得不可多得的夏言，还是她旁边大煞风景，脏兮兮的我。
我刻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身上的气味恶心到她，尽管她已经表示过自己能够忍受。
夏言此时穿着高跟鞋，而走回出租屋起码需要半个小时，这一定会让劳累了一天的她十分难受。我看着她的脚说道：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我们可以停下休息几分钟。”
夏言也看了看自己的红色高跟鞋，并停了下来，微微向前抬起右脚，向我展示她的鞋跟，回道：
“我不难受，这鞋跟不高。”
我也向她展示了我那双此时混杂着各种难看颜色的球鞋道：
“我这鞋，它原本是纯白色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脏脏鞋呢。”
“脏是挺脏，但肯定比你的舒服，真的不用休息？”
“不用，我们继续走吧。”
又走了十来分钟，夏言突然开口问道：
“陆晨，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我不知道夏言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看着前方已经有些昏暗的路灯思考着，许久后回道：
“以前我生活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经常房租都交不起，老是跑去找郑宇借钱，有时就会幻想等我有钱了肯定就会过着很快乐的日子，现在是比以前有钱一点了，我也很满足，但好像没有以前想象中那么快乐。也许是我还不够有钱吧！呵呵。”
我说着说着便笑了出来，但如果此时我的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在这个笑容中看到自己眼神里的落寞。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和阿南在成都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等他回来就把海云之南卖了，背上吉他，去寻找属于他的风景无限……”
我停了下来，提起阿南我的内心还是痛了一下，然后脑海里闪起我们在九眼桥下，面对锦江喝酒时的身影。
点起一根烟，我边走边接着说道：
“他说我有着和他一样的向往，一样的灵魂，只是羁绊比他多，我虽然没有回答他，但我知道他是对的。
也许有一天我会把公司交给郑宇，或者找个靠谱的人把公司属于我的部分卖给他，把所有钱都给我老爸老妈，给自己留下一张票钱，再买一个只有通话功能的手机，能让我爸妈联系到我。
然后背上吉他，像阿南说的那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卖卖唱，看看大千世界。
等我累了，或者我爸妈需要我了，就回惠州找份普通的工作，再让他们给我寻个适合过日子的老婆。
我不用爱她，她也不用爱我，我心里可以装着另一个女人，她心里也同样可以装着另一个男人，感情上我们互不亏欠。
我会对她好，她也会对我好，对我爸妈好，为我们老陆家生下一儿半女。一家人柴米油盐过完下半生，这样就挺好了。”
说完我又抽起手里的烟，而夏言已经落后在了我的身后，我没有去看她，只是感觉她的脚步变慢了，于是我也慢下自己的脚步。
我们在沉默中走完了剩下的路，而夏言也在我的陪伴下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上车后，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嘱咐我快点上去洗澡休息。
回到出租屋，我先为自己洗去了身上的污秽，再将衣服和鞋子都手洗干净，晾在了阳台。
我的那两盆美女樱在夜色下似乎多了点神秘感，我为它们浇了浇水，陪它们看了一会并不是很美的夜空后，回到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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