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清醒过来时，宋春驰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乌衔秋在他对面，双手扶着他肩膀，他看见乌衔秋的嘴巴动了几下，说了什么，但他完全听不到。
应该是因为刚刚那阵嗡鸣的影响暂时失聪了。
他摇摇头，发现乌衔秋眉头紧锁，先安抚地笑了笑，才开口：“没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说话时声带的振动，却连自己的声音也没听到。
原来失聪就是这种感觉，宋春驰还是第一次体验，颇有些新奇，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万物都转换成了静音模式，这让他更关注于其他感官所能体会到的一切。
比如，乌衔秋的眼睛在无光的夜色里会变得深沉许多。比如，天空中本来飘着的雨丝停了。再比如，城市上空异象的中心区域下方，升起了映红半边天空的火光、腾起了浓黑的烟雾... ...
乌衔秋又说了什么，宋春驰本想依靠读唇来辨别内容，可惜他本身没点这个技能。
只能无辜地望着对方，指了指耳朵，“我现在听不见。”
他看到乌衔秋胸腔鼓动，似乎是叹了下气，然后直接伸手要扶他起来。他配合地站起，不稳当地走了两步，才逐渐掌控好身体。
正是这时，他忽然有所感应，下意识回头。
无月的夜空下，最先扬起的是长风，而后温度逐渐升高，细小的电流在半空中扩散，电流扩散的中心亮起一个奇点，一股异香，像是无数瓶木质香水被塞进一颗炸弹里爆开，硝烟的味道中混杂了浓郁到呛鼻的木质香。
在他联想的过程中，那奇点已变作一个巨大的背上长着三对翅膀的“天使”。
在看清那“天使”的模样的瞬间，宋春驰睁大眼睛，“这个造型好酷”的感叹刚在心中落地，“难道这就是最初”的猜测也才冒出。却连脱口而出都来不及，只见“天使”双手做了一个手势，他感觉到空气中的震颤、刺目的白光从天际直接降落到驱魔协会的大门，将之击成了碎片。
那被称为“最初”的魔神直接引来雷电，一道道水桶粗的亮白闪电落下，对着驱魔协会狂轰滥炸，将整个驱魔协会都轰成了一片废墟，电光又燎起火焰，燃烧着断壁残垣。
地动山摇，乱石崩飞，宛如天罚的一幕让周围的人都吓破了胆，六神无主，两眼呆滞。
宋春驰也呆滞了两秒，回神后连忙收起刚刚判断出那是雷电时，下意识捂住乌衔秋耳朵的双手。
他有些焦急，多拉格主教可是说过驱魔之书记载着对付“最初”的法术，现在书已经取走了吗？或者还在驱魔协会？这玩意会来这里搞破坏应该不是随便选的，难道说书其实还没有被多拉格的人带走？现在驱魔协会变成废墟，驱魔之书不会也跟着成了碎片吧？那不就一切都完了嘛！
宋春驰越想越站不住，但脚下才迈开一步，就被乌衔秋紧紧攥住手腕。
他回头，看见乌衔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双眼灵动地一扫，他看到那浅褐色眼眸中短暂地映出一瞬那边半空中的六翼魔神，又瞬间回落他身上。
像是看出了他的焦急，乌衔秋圈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松，接着他感受到乌衔秋的拇指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腕脉。
宋春驰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竟然那么快。
敌人很强大，在无法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出头绝对是不可取的。
宋春驰深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
而那边，六翼的魔神似乎已经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再次变成奇点消失了。
... ...
宋春驰静静站了很久，久到耳畔再度听见绵长的嗡鸣，仿佛录音机留下的底噪，除此之外，周遭静谧得像没有恢复听觉。
他眨眨眼，望向乌衔秋，轻声道：“你说句话。”
乌衔秋便唤他：“春驰。”
看着他双眼瞬间变得有神，乌衔秋放心得问了句废话，“能听见了？”
宋春驰连连点头，然后有些叹息地看着不远处的驱魔协会废墟。
恢复了听觉之后，宋春驰才发现，比起火光与烟雾更加冲击感官的，是遥远传来的震撼心神的呐喊与哭号。
魔神在来这里大肆破坏之前，肯定也摧残了祂最初降临的那片区域。
“竟然召唤出来这种东西... ...”宋春驰狠狠皱眉，“那些人果然很疯！”
乌衔秋目光在某个角落定了几秒，随即高跟鞋的脚步传出。
司紫和路临溪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清凉笑说：“我们乌神还是那么敏锐。”
说完发现乌衔秋不接话，她也淡笑自若，扬声说：“各位也都别躲着了，进本这么多天了，也该正式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嘛。”
她说完，宋春驰就看见从四周的隐蔽角落里走出来几个人，纷纷聚拢到他们旁边，他一个个看过去。
很好，之前在直播间里看见的人都来齐了。
只有一个... ...
乌衔秋扫一眼之后，冷淡地问：“看见许夜了么？”
路临溪讶异，“许夜也在？”
余下的人反应各异，有意外有茫然，似乎都不知道许夜也是这次的同行者。
看来出发时被直接传送到单独车厢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宋春驰想着，见所有人目光都看着乌衔秋，他便也跟着看过去。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乌衔秋显然见惯这场面，语气如常：“换个地方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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