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澜脚踩白雪，穿过树林小道，站在那片墓地前，看着一个个被白雪覆盖，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坟头……
这副景象，很难想到这也算是公墓，倒是更像农村田地里冒出的一个个土堆。
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把爷爷奶奶葬在这里，大概是因为钱吧！
以前想不通，现在他觉得，他的父母其实谁也不爱，最爱的只有他们自己。
商澜缓缓的绕过一个个坟头，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脚印，站在爷爷奶奶的坟前。
他抬手轻轻拂去墓碑上方的白雪，看着墓碑上那被风吹雨淋，已经辨不出模样的合照，用手轻轻的在奶奶的脸上碰了下，同时在心里叫了声：“奶奶”
然后……
他的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把坟前的白雪随意的清理了下，背靠着墓碑坐到了地上。
他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没回头，反手插入坟头的白雪，小声念叨，“以前的那种烟丝现在都没有地方卖了，老头，你就抽这个吧！”
然后他又给自己点了根，看着眼前的那些坟头，这里不是人生的终点，终点是被所有认识的人遗忘，那才是真正的，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根烟抽完，他换了个姿势，面对爷爷奶奶，不过依然是坐在地上。
打开袋子拿出买的那些黄纸元宝，还有金额数目大的吓人的冥币，他用打火机点燃，没有全点，一边烧一边往里续。
“你们儿子他不好，这是我烧给你们的，将来你们记得不要给他花……”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他早就不要我了，他把我赶了出去……”
“他又给你们生了一个孙子，叫安安，长得和我小时候特别像……”
”商澜眼里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一刻的他，无助的像一个孩子，委屈的也像一个孩子，便像一个孩子在对疼爱他的长辈告状……
东西烧完，状告完，哭得够不够，反正眼泪是没少流，近几年之内攒下的，应该是哭的差不多了。
商澜没做停留，因为高岩催他了。
开车往回走，他妈再次打来了电话，直到铃声停止，商澜都没有看手机。
第二遍铃声响起，商澜把车停到路边，按下了接通。
“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才在开车。”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三千万下午能不能到账？”
“不能。”商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冷漠的，用缓缓的语速建议，建议他们现在就去自首。
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商澜，又或者是这几年，商澜在面对她时卑微到了极点，再或者，商澜是他们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竟然能如此的绝情……
总之，他的母亲没有马上反击，大概是被这样的子的商澜给惊到了。
“妈。”商澜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你是老师，我不知道你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妈，你已经变成了你自己最讨厌的人。”
不等他妈开口，商澜就挂了电话，然后熟练的来了个拉黑。
以前不是这样的，商澜心想，多体面的一个人，即使和他断绝关系，哪怕说出的话再难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
在快到宾馆的路上，商澜看见路边有家五金店，靠边停车进店，直接问老板有没的刀具之类的。
老板以为他要厨房用的，让他去超市，说超市现在什么都有。
商澜说他需要一个切纸刀，大小和匕首的长度一样就行。
老板打量了他两眼，说有弹簧的那种。
商澜问硬度怎么样。
老板再次打量他，然后纳闷的说，切纸还要什么硬度。
连着几次被打量，商澜不免郁闷，这警惕心高的实在可怕，他还没怎么着呢！忙转身赶紧离开。
回到宾馆，和高岩废话两句，两个人便打道回府。
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其实主要是商澜在说，高岩在听，在看他。
他的这个样子，高岩有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了，不敢开口，不敢移目。
替他高兴的同时，也在庆幸，庆幸他那对糊涂蛋父母，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对事。
另外，高岩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都说只有老了才特别喜欢回忆从前，可他现在明明才24……
接高岩的时候，是在胡同口，送，商澜给送到了家门口。
临走前，商澜轻轻的抱了下高岩，没敢用力，他身上有伤，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上车离开，倒车镜里，高岩站门口，目送着他……
商澜再次的哭了，没有声音，却是撕心裂肺……
卡上还有两万块钱，商澜取了现金，开车去了城中村。
车停到城中村路口，他走近道绕过去，悄悄的穿过那道小门，悄悄的站在老刘头的院门口，静静的注视着里面，想着老刘头的那两瓶好酒，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老刘头这么大岁了，再见面应该很快吧！
那两万块钱被他放在了挨着院门口的花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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