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土挥了挥手。
从见面之后便一直乐呵呵的人，这会儿也面色沉重的样子。
随着他的动作，贺瓷眼前的一堆蜜獾，窸窸窣窣间，便化为了人形。
赤裸着身子坐在地上。
贺瓷扫了一眼，便发现，这里面，有身形佝偻严重到几乎对折的，有缺了一只耳朵的，还有眼神痴呆嘿嘿傻笑，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的。
略一凝神仔细朝他们的身下看了一眼，还能发现几个缺少了重要器官的。
“老族长，”贺瓷指着其中一位，眼神木讷，呆呆的没什么反应的兽人，“她是雌性对吧？”
“你让她过来，她听你的话吗？”
“蜜芽，”老族长厉喝一声，“蜜芽，你过来。”
声音凶狠，与他方才的表现完全不同。
下一瞬，蜜芽惊恐的缩着身子，两只手绞在一起，谨慎挪步到老族长跟前。
“巫医大人，”老族长直接将蜜芽朝贺瓷身前一推，“她来了。”
“兽皮。”
贺瓷一把将人扶住，握住她瘦到硌人的纤细手腕，看着蜜土的眼神带了几分厉色，“你去拿几块兽皮过来。”
蜜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接触到贺瓷锐利的眼神时，默默的闭紧嘴巴挥了挥手。
守在角落的蜜獾兽人急忙跑远。
贺瓷只作不知。
鹿季却更加谨慎。
“蜜芽别怕。”
贺瓷柔声安抚，唯恐再次吓到对方，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细细把脉，而后脸色难看的把手放在蜜芽的肚子上。
她浑身消瘦，肚子却有些大。
虽然这大，也并不是十分离谱，但贺瓷方才看到她下意识护着肚子的举动，总觉得不大正常。
“巫医大人，”蜜土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测算，蜜芽还有没有生育力吗？”
贺瓷这一瞬，对蜜土甚至整个蜜獾部落，都觉得恶心。
她不答反问，冷声开口，“我突然好奇，老族长有尝试过，让您的族人，找外族的雌性或者熊性生育幼崽吗？”
虽然一开始她信了鹿季所说，别的部落的兽人嫌弃蜜獾部落的兽人样貌丑陋。
但贺瓷仔细看过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蜜獾部落的兽人就算谈不上英俊或者美丽，也并非全部都是丑陋模样。
尤其是她刚才仔细打量，部落里除了眼前这些有问题的兽人之外，祭坛附近，健健康康的雄性与雌性还有很多。
若比例当真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那现在这批兽人的上一辈、甚至上上几辈子，便已经是同族血缘关系相近的产物了。
贺瓷心中警惕。
蜜土面露苦涩，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巫医大人，蜜古已经算是我族比较优秀的雄性了，可您看他，接连被外族雌性伤害，现在甚至已经怨上所有雌性了。”
“如此一来，为了守护我的族人，我还怎么敢放他们出去呢。”
“我们蜜獾部落，实力不强，被别的部落讨厌，我看着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他低头擦了擦眼泪。
恰逢方才离去的兽人带了兽皮过来，蜜土顺势接过递给贺瓷，无比自然的转了话题，“巫医大人，您还没说，蜜芽她是怎么了？”
“这些族人，还有救吗？”
贺瓷用兽皮把蜜芽严严实实的裹好，语气低沉，“她怀孕了。”
老族长瞬间大喜。
“蜜芽竟然还有生育力？这种情况下她都能孕育子嗣，我等会就让人把蜜芽接出去，收拾一个坑洞让她好好休息。”
“这是我族的珍贵幼崽，我一定好好照顾。”
“蜜芽怀的是死胎，”贺瓷眼底有几分暗怒，压着火气开口说道，“我会给蜜芽一副巫药。”
“若是不及时处理，蜜芽的性命都要保不住。”
若是她再晚来两天，对方早已经失去生命。
“不行！”
老族长方才还装的可怜，这会儿却面上暴怒，急声阻拦，“隔着一层肚子，你怎么知道孩子是生是死？”
“纵然你是巫医大人，也不能如此决断。”
“你到现在都没有说，他们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老族长神情激动，死死的盯着蜜芽的肚子，“巫医大人，你做事不能这样。”
贺瓷皱眉看他。
“老族长，”她哼笑一声，语气嘲弄，“你的族人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何必来问我！”
蜜土眼睛瞪圆。
鹿季瞬间挡在贺瓷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老族长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八位兽人，慢慢靠近，将他们围在正中。
贺瓷扫视一圈，心底没有半点害怕，“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老族长面色生怒。
他缓缓站直，不再装的身形佝偻的模样，只不过那张老脸依旧如枯树皮一般，恶狠狠地瞪着贺瓷，“蜜芽肚子里的幼崽，为什么不能保？”
“她是这些有问题的族人中间，唯一一个有孕的。”
“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谁的，都是属于蜜獾部落的。”
“只要蜜芽成功把孩子生下，就足以说明，我族的厄运已经彻底解掉，兽神大人彻底饶恕了我们。”
“你为什么，要把蜜芽肚子里的孩子害死呢？”
贺瓷并不是圣母。
相反，她有时候冷血的厉害。
只不过这段时间，她表现的温润无害，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一直都是个好脾气的人。
“老族长。”
贺瓷笑笑，眼底不含半分感情，将蜜芽朝他的跟前推了推，“你既然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问题，那你可以等一等，等到大寒季结束，看看她肚子会不会长大。”
“你要是想损失掉部落里最后一个可以孕育子嗣的雌性，没有问题。”
“一切看你选择。”
她从不屑于自证。
对方有意见，那就把选择权交回去。
蜜土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很是难看。
他把手放在蜜芽的肚子上，仔细感受，没有半点动静。
甚至贴过去听，也没有声音。
“去寻一个孕育过幼崽的雌性过来，”蜜土沉声对着自己的族人吩咐，却并没有让贺瓷离开的意思，“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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