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办，凉办！
韩昭昭这会儿也不慌了，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怕什么？
人家小亮都不怕，更何况她呢！
刚刚就是太震惊了，韩昭昭自己找摸。
她也蹲下仔细观察，这是个三岁左右的女孩，瘦的跟鸡崽似的，身体两侧的肋骨都呈外翻状。
头发很短，跟杂草一样，让她想起五妮刚来家里的模样。腹部凹陷，手脚跟动物爪子差不多。
“这孩子应该是饿死的！”
韩昭昭心里很难受，家里遭难，首先被放弃的肯定是女孩。
小身体光裸着，只裹了一块灰扑扑的包袱皮，还被小三子给扯坏了。
“小亮，你去把小民哥他们接下来。小三子，咱俩重新挖个深一点儿的坑，把她埋了吧！”
小亮点头跑着去迎牛小民他们，小三子抹了把眼泪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答应：“好！”
幸亏他们怕和特务撞上，都拿来了工具。
小三子用镢头挖，韩昭昭用药锄扒。两人在附近找了个既使发山水也不会冲毁的地方，哐哐哐的挖起来。
不大会儿，牛小民兄妹仨也来了，都沉默着帮忙挖坑。
韩昭昭空出手来，喊着牛小芸在旁边采了些树叶野花，编成片当衣服，在牛小莲的帮助下给孩子裹上，放进土坑里。
“对不起，原谅我们打扰了你。不知者不罪，我们不是故意的。
现在，我们给你重新给你挖了个安身之地，这样，你就安全了，不用怕山里的野兽。
下一世，祝你投个好胎，一生富足无病无痛！”
学着她奶的样子，韩昭昭向着小小的坟包微微鞠躬，低声念叨。
“祝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牛小民兄妹仨也跟着鞠躬。
“一路好走，投胎的时候看好了再投。”小三子好言相劝。
“早死早投生，投生个小孩吃肉烧饼！”小亮也跟着他们学着鞠躬。
“扑噗！”韩昭昭突然笑了，这小亮，真是……是什么，她忽然不知道该用啥词来形容他了。
小三子、小亮、牛小芸，也跟着没心没肺的笑，牛小民牛小莲也扯了扯嘴角。
大家把东西收拾收拾背上，开始出山，默默走了好远，几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个崭新的小土包，叹息一声，扭头继续走了。
下山的时间变得很快，找到藏起来的三轮车，大家装好车，闷头往城里走。
山下大地里人很多，有锄地的，有间苗的，也有补种的，农民都很忙，没人顾得上抬头看一眼他们这些挖野菜的城里穷人。
是的，在农村人的眼里，来农村挖野菜的，也是穷人，唯一和他们有差别的，就是户口地不一样。
京城周边近郊的农民，有一大半是菜农，他们挣工分，跟城里工人差不多，也是有供应的。
一年的工分，年底结算成钱票，生产队按工分不同，给分粮票、副食票、布票等生活必需品票证，菜农们自己拿着分到的票据，自由去粮店供销社购买日常所需。
唯一不同的是，城里的工人是一月发一次钱票，菜农们是一年发一次钱票。
城里的工人工资比较高，旱涝保收。菜农们工分价值低，看天吃饭，交足了国家的，剩下的才会分给自己。
今天大家的兴致都不高，虽然收获也很多，但他们一想起亲手埋葬的那个女孩，就高兴不起来。
到了家门口，小伙伴们各自把自己那份野菜拿回家。
他们商量过了，收获药材由韩昭昭统一炮制后，卖了钱大家分。
野菜什么的不值钱，就自己带回去自己收拾。或存或卖，全由自己做主。
今天挖到的药材不多，百部和丹参加起来才一百来斤。
晚上老太太小亮妈下班后，帮忙把野菜择了。
韩昭昭带着小亮五妮收拾药材。
老太太：“咦？刺嫩芽？昭昭，你们打哪掰的刺嫩芽？京城还有刺嫩芽，我咋不知道呢？”
韩昭昭还没说话呢，小亮抢答了：“韩奶奶，这能吃不？小民哥说这是鸟不沾，不叫刺嫩芽。”
“咋不能吃？这刺嫩芽老好吃了！搁东北，这可是稀罕菜。
放好了，一年家里的就头全指望它呢！鸟不沾？这是啥名，没听说过！”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她好几年没吃上口新鲜的刺嫩芽了。
“这刺嫩芽真嫩呀，现在掰正是火候，搁东北还没下来呢，得到四月底五月初才有。
你们先干着，奶奶今晚上给你们露一手，咱做刺嫩芽吃。”
看的出，老太太今天很高兴，也不省着了，进厨房一顿煎炒烹炸，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一阵阵香味。
“我姥在炸什么？这炸油味真香！”五妮抽抽鼻子，嘴角流下晶莹的口水。
淑芬姨偷偷咽了口水，“幸亏咱们住独院，院子也深，不然，像你们家这伙食，天天得招事儿。”
韩昭昭手一顿，是啊，别人家清汤寡水吃饱都难，她家隔三差五不是炖就是炸，可不招事儿吗？
不行，以后做饭得注意点儿了，过会儿提醒下她奶，她们接下来要低调，有肉埋碗底下吃。
现在吗？就算了，高兴一时算一时吧！
开饭了，她奶摆了一桌子，别看都是山野菜，看上去绿油油黄澄澄好几个盘儿，还挺赏心悦目的。
有香炸刺嫩芽，刺嫩芽煎鸡蛋，凉拌刺嫩芽，刺嫩芽蘸鸡蛋酱，边上还有一大筐子各种生野菜，等着蘸酱就窝头。
等大家都坐下，她奶又端上来一瓷盆刺嫩芽面汤。
“韩大妈，您今儿是做了一桌刺嫩芽全宴呀！好吃不好吃先不说，这颜色是真好，碧绿碧绿的！”
淑芬姨被老太太硬拉上桌，看到这一餐全是山野菜，她的心定了！
小亮有不同意见，指着香炸刺嫩芽和刺嫩芽煎鸡蛋说：“不对，这两盘是金黄色的。”
“嗨！这孩子是个认死理的！”
老太太这一个“死”字，严重破坏了韩昭昭今儿晚上的食欲。
其他人全都吃的喷香，就她囫囵吞枣，食之无味。
草草吃完一个窝头，韩昭昭早早下了桌，就去院里收拾药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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