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低声应是，打开门时，僵住了身子。
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踹飞，砸落祠堂内一片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吐出一口血，老太大惊失色，佛珠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她失声道：
“溢儿！”
老太回头一看，一道闪电亮起来，正好照亮戴着兜帽的男人，他一双幽幽蓝瞳冰冷的注视着面前祖孙二人。
老太伸出手去护身后的孙子，厉声道：
“你是何人？我们与你有仇吗？！”
岁聿沙哑道：“来的路上，我去柳棋家里看过了，他家邻居告诉我，他们一家人都被扔进了乱葬岗。”
张公子捂住自己的胸口，艰难喘了两口气：“你是柳棋家里的人？”
“不是。”
岁聿扯下自己的兜帽，露出自己雪白的头发：“我们见过的。”
张公子的脸色陡然一变，不敢置信道：“山，山神大人？”
老太震惊：“什么？”
岁聿上前几步，低头看他们：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柳棋与你八字不合，让你放过她另娶他人？”
张公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恐惧慢慢爬上两颊凹陷的脸：“您，您说过。”
岁聿稍稍歪头，轻声问他：“那你为什么不照做呢？”
“她背叛我！”
张公子嘶声道：“他们一家都背叛了我。”
老太跪下去，哭道：
“您明鉴啊，我这孙儿身子骨弱，算命先生说要找人冲喜，好不容易找了个八字相符的，彩礼也给了，事也算定了。
柳棋父母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没过几天突然变卦了……还多出来一个男人，她与那男人纠缠不清，惹得我孙儿被人耻笑啊。”
老太颤颤巍巍伸出手想扯他衣角，岁聿后退几步，她抓了个空。
“是强权逼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吧？”
岁聿启唇：“我用了点手段，看到了你们的命簿。”
“你们好大的能耐，这个家四十几口人手上竟然都沾着人命。
仗着自己和世家大族挂上点关系，便以为这个世间没人能奈何了你们了，对吗？”
老太和张公子的脸刹那间苍白，张公子勉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我知道错了，大人，大人您大恩大德放我一次！我将来定会日日供着您！”
岁聿上前几步，蹲下身，湛蓝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日日供着我？”
“是……是……没错……”
张公子还以为看到希望了，连连点头。
岁聿将手掌放到他天灵盖上，声音很轻：
“柳棋和若安也拜过我，他们也说要日日供着我，但是他们死了。”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张公子的瞳孔缓缓扩大，紧接着脑袋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响。
老太面上出现裂痕，她瘫软在地，喘不上来气，用力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才说出一句：
“你做了什么……”
岁聿说：“你们人间有句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没听说过吗？”
老太指着他，手抖的不行：“可你不是人！你是神！”
“神是不会有人的道德礼义，这都是属于人的情感！”
岁聿一步一步走向她：“你也是这样想。”
“你也觉得，神就该无条件庇佑所有人，好人，坏人，一视同仁。”
老太瞪着眼睛看他，声竭对他喊：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对，所以我不当菩萨了。”
岁聿走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的脑袋：
“按你的信仰，我应该是……罗刹？或者修罗？”
又一声雷响，屋内烛火全灭。
院中响起一声声哭喊求饶。
没过多久，哭声没了，院子安静下来，静的像昆仑的雪原一样。
岁聿跨过一具具尸体，有些仆人压根来不及躲，缩在角落里，满脸绝望地看着他，泪都流尽了。
岁聿只杀草菅人命的那些，没管他们，杀完后，他走出张家的门，往涿光山的方向过去。
深夜
别衔月还在批改新一批弟子的课业，每一本上面都有他写的细细密密的标注。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别衔月疑惑这么晚是谁找他，他起身开门，看到眼前人时，直接愣住了。
岁聿整个人被淋湿，像被水泡了似的，别衔月把他拉进来，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同你说过——”
还不等他话说完，岁聿猛地攥住他的衣领，恶狠狠亲上去。
他的唇冰凉柔软，带着雨水的腥。
别衔月呼吸停滞，他呆愣看眼前放大的脸庞。
直到唇上传来细密痛意，才让他回神，他猛然推开岁聿，失态地擦自己的嘴，慌乱道：
“你做什么？！”
“亲你啊。”
岁聿无所谓道。
别衔月受到极大惊吓，冷淡脸庞变得铁青：“岁聿！我很早之前就同你说过，这样不对。”
岁聿平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事情。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别衔月大脑宕机，别衔月下意识摇头：“不，不对，岁聿，你的喜欢不同于人与人之间的情爱……”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情爱？”
岁聿步步紧逼，把他逼得直后退，如果别衔月认真去看，会发现他眼眶通红，一副摇摇欲坠的崩溃模样，可惜他此时此刻，无心注意任何事情。
直到把他逼到墙角，岁聿又开口，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我喜欢你，就是人间情爱的那种喜欢，你喜欢我吗？”
别衔月想推开他，他整个人已经懵了：
“岁聿，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
岁聿垂眸去看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低低道：
“那就是不喜欢了。”
别衔月脑子乱成一片，还是反驳他：“不——”
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清规仙君！！！不好了！阳关街一户人家满门被屠！寒英真人让您过去！”
别衔月松开他：“你，你现在这等等我，我一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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