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怀归平静的话语给杜五难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更是让杜五难的心中升起了沉重的愧疚与自责。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来这的目的。
即便遇见了自己曾经最为敬重的前辈，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机会稍纵即逝，时间所剩无几。
所有的谋划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正因如此，杜五难的心灵此时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折磨。
突然有一瞬间，一道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要不，算了吧！太累了，就这样吧！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犹如附骨之疽，渐渐地侵蚀杜五难的思想。
并不是杜五难的心智不够坚定，相反，杜五难其实心智极为坚定，不仅心思深沉，忍耐性也很好。
要不然，他不可能在千都之中坚持本心长达五十年。
然而，袁怀归的出现打了这位运筹帷幄的相师一个措手不及，也对他的心神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如果可能的话，他不希望袁怀归前辈受到任何的伤害。
因此，矛盾的心理此刻激烈的交战。
再一次的，心理的反应连带着影响了表情上的反馈。
很长一段时间，杜五难都没有像今天的心情起伏了。
这是他的本事，同样也是他的悲哀。
即便如此，杜五难现场的表情变化其实并不大。
心思不够细腻的人可能都看不出来。
但袁怀归并不在其列。
不谈她和杜五难的熟悉程度，就凭借她本身的性格和丰富的人生阅历，袁怀归都能察觉出杜五难竭力隐藏的表情变化。
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一个金丹修士呢。
修士对细节的观察往往能更加的深入。
她多少能够猜到，杜五难心境变化的原因是自己的出现。
正因如此，她对杜五难由然的感到佩服。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一个人得抱着多大的决心，才能将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在袁怀归的心中，杜五难从来都不是受人唾骂的叛徒。
直到今天，杜五难的到来像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仿佛是一句郑重的宣告，彰显着他身为华夏人的铮铮铁骨。
看着眼前老气许多的面庞，袁怀归浑浊的双眼有了些神彩，多了些温柔的光泽。
“五难，想让我们做什么你就说吧。”
“我已经太老了，你说的话我没有意见。”
不想让杜五难陷入两难的境地，袁怀归率先开口了。
语气里是阅尽千帆的平淡，却多了一分温柔的关怀。
然而，听到袁怀归前辈的话语，杜五难心神巨颤，身形微微颤抖。
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
一种他不愿相信的可能。
“前辈，您还能活多久？”
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也说不定他已经有所发现，但这时他不想隐藏，这份情感他隐藏不住了。
他很想知道答案，希望袁怀归打破他的猜测，尽管可能性不大；
同时，他也很害怕知道答案，害怕永远的失去这一份堪比亲情的真挚情感。
他突然不想接受现实了。
“我想，估计没有几个月活头了。”
“所以啊，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袁怀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希望自己在最后的时间，能平静地面对自己的生死。
至少现在的她，好像真的已经看淡了生死大事。
而这话说完，杜五难通红的眼眶中又落下了泪水。
这一次，他任由泪水划过面庞。
今天，带给了他这位相师太大的意外，到现在，已经有些情难自已。
袁怀归缓缓伸出了手，穿过牢房想去触摸杜五难的脸颊。
见此，杜五难连忙凑上前，主动将袁怀归衰老干枯的手放在自己的半边脸上。
“五难，你不用感到愧疚。也许，死去对我来说会是一种解脱呢。”
“我觉得啊，我已经活够了。想歇一歇了。”
说着说着，袁怀归的眼中逐渐涌上了泪水。
“唯一的遗憾，就是回不去我的家乡了。”
“怀归，怀归，名为怀归，到头来，只能死在异乡。真的只能是怀归啊！”
眼泪从袁怀归的眼角斜斜的落下，砸在地上，绽放出一朵一瞬而逝的泪花。
她身后的两名老妪一齐抹着眼泪。
一旁的那名女孩听得眼眶通红，低着头，紧抿着唇。
此时的杜五难陷入了沉默。
他很想去安慰这个待他如亲人般的长辈，但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宣泄着长年以来的苦痛。
袁怀归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再次见到杜五难，弥补了她另一个遗憾。
另一个牢房之中，罗向善早已忍受不住泪水。
他蹲坐在墙边，止不住的抽泣。
好一会儿，袁怀归止住了哭声，缩回手胡乱的揩着眼泪，身体时不时地抽动。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袁怀归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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