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浓郁，连午夜生活极其丰富的京市，临近凌晨时，街道上的行人都开始稀疏起来，逐渐陷入深沉的寂静。
可是酒吧里似乎才到最热闹的节点，那是一种与白日里的喧嚣繁杂截然不同的氛围。
进来的酒客一批接着一批，一股脑儿地进入那早已经拥挤不堪的舞池，肆意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与繁忙的工作压力完全割裂的午夜世界，似乎成了alpha与omega们肆意寻乐的天堂。
混乱、暧昧，数不清的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内纠缠发酵。
而目睹了一切过程的迟煜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吧台最里侧，藏匿于阴影之中。
看不清表情的半张侧脸，轮廓分明，立体而英俊。
始终等待着秦下班的迟煜，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时间。
又不紧不慢地拿起那半杯尚未见底的玛格丽特抿了一口。
他始终将目光游移于吧台前的红发男人与浅绿的酒液之间。
那分外冲突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照与聒噪的音乐声衬托下，变得迷离而又五光十色。
老实说，这并不是迟煜喜欢的感觉。
声音、气味、人群、酒液。
无论哪一样都超出了迟煜从小所受到的贵族教育最基本的信条。
可是——
男人半眯着眸子错开亮眼的灯光，数不清第多少次，将眼神再次黏上秦有些纤瘦的身躯。
那人正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趴倒在吧台上弄洒半杯酒的醉鬼，细长的眉皱起，抱着胳膊说：
“要吐就去门外吐，除非你想自己舔干净。”
“嗝额……老板啊——”
那醉醺醺的人像是压根没察觉到秦阴郁的目光，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就要起身，隔着吧台去揽秦的肩膀。
就在那人的手即将毫无礼貌可言地碰到秦的瞬间，迟煜瞳孔微缩，稳稳落在地面上的脚不自觉动了动。
就像是他下意识想上前帮秦回绝那个客人的触碰，却又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出面，而被迫将身体的冲动压了下去似的。
秦倒像是见惯了耍酒疯的客人一般，云淡风轻地闪身躲过，顺手把吧台上的酒杯通通收走，便不再理会那个醉鬼。
迟煜也随之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盯着背对着自己，摆弄架子上酒水的身影。
恍惚间，好像在嘈杂无比的环境中，清晰听见了秦小声的抱怨。
细微的声音低沉颓唐，却又意外地令人着迷——
“啧……人又菜酒品又差，纯纯瘾大。”
自言自语的小声埋怨，与迟煜印象中浑身锋芒，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怼人的秦，反差过于巨大。
以至于迟煜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加班加的太多，精神压力太大，都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可就在秦拿起架子上的毛巾转过身后，他开合幅度并不明显的薄唇，明显是还在抱怨。
连用毛巾擦手的动作都有些不耐烦，像是在怄气。
那些小动作告诉迟煜，他刚刚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
迟煜怔愣片刻，眨眨眼，注视着秦的目光中，不可自制地掺杂上几缕莫名的情愫。
“？”
许是迟煜的目光太过直接，察觉到不对劲的秦懒懒抬眼——
那对似乎始终没有完全睁开的狭长眸子，宛如蛇眸一样在阴影里泛着光，直直撞上了迟煜的视线。
无论何时何地都一贯冷静的迟煜，竟有那么一瞬间不自然地试图躲避秦的目光。
然而，注意到迟煜的秦，先是眯了眯眼睛，随后肆无忌惮地勾唇笑了一下。
不带任何暧昧，只是单纯的挑逗，就像是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对不谙世事的少年所展露的笑容一般。
那扬起的唇角下似乎能看见露出的尖牙。
淬的是毒，还是蜜糖，迟煜不得而知。
他只能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依稀判断秦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
判断的结果就是无法理解。
难道是错觉吗？
“……”
迟煜抚着杯壁的手指缩紧两分，闭上眼睛，冰块融化的丝丝凉意从指尖传到昏沉的脑袋。
清醒点迟煜，你是个成年人，酒精和信息素不该影响你的判断。
他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见到秦，又为何要逃避对方的注视呢？
不然，他心底的烦躁又为何会在追随着秦的身影后，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呢？
想到这儿，迟煜重新抬起头，瞳孔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镇静。
在远处秦有些玩味的注视下，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那危险而神秘的红发男人示意。
越过无数恍惚的身影和灯光，四目相对着，喝下一口酒。
吞咽时滚动的喉头就是最好的回应。
迟煜也不在乎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对方听见，用不大的声音说着：
“秦律师，我会等到你下班的。”
“……”
远处的男人再次眯起眼睛，表情看上去十分疑惑，大概是没能看懂迟煜的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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