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芸问道：“你和左相入宫面圣，还顺利吧？”
“会盟的事，父皇没有提出什么异议。那些条款很快就能落实。只是，”姜珣皱了皱眉，“只是，有件事出乎我和左相的意料，右相严述庵又被重新起用了。”
“什么？严述庵又被起用了？”听到这事，沐芸也是十分惊讶。
“而且，还是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右相。”姜珣颇为无奈地道。
“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梁京城门失守，与严述庵有很大干系。梁国精铁被盗卖，也是他的门客干的。单这两项，他就应该被罢官。想不到，竟然又被起用。”
沐芸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对面这位的父皇是老糊涂，实乃大不敬，若是被人知道了，会被定罪的。
沐芸讷讷地道：“我说皇帝老糊涂，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
姜珣摆摆手：“没事，这里只有咱俩，你随便说。”
沐芸想了想，问道：“严述庵被起用，到底是谁在背后起了作用？”
“还能有谁，钱贵妃呗。”姜珣伸手捏了捏眉心，“我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就是钱贵妃在背后起的作用。这个女人，极有手腕，太不寻常了。”
“依我看，还是你父皇太宠幸她了，若是你父皇远离她，她再有心机也难掀大浪。”沐芸道。
“这恰恰说明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姜珣道。
天色暗了下来，沐芸点燃纱灯，将灯盏移到姜珣面前，道：“钱贵妃如此兴风作浪，无非是为了扶持她的儿子姜珂上位。大家都知道姜珂是块废柴，你说，若是姜珂真的登上了皇位，将来梁国会不会出现一位女摄政王？”
姜珣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女摄政王？依着钱贵妃的性子，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她应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什么女摄政王，母以子贵，倒是有可能把持朝政。妇人干政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沐芸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妇人干政”四个字，双手拈起，展给姜珣看：“你让我做你的女官，算不算妇人干政？”
姜珣愕然，赶忙摇头：“你不算，你另当别论。”
沐芸莞尔一笑：“你们男人啊，是最不讲道理的人。哦，钱贵妃扶持姜珂，算妇人干政。我沐芸帮助你，就不是妇人干政。天理何在呀？”
姜珣气得长出一口气：“你到底算哪一国的？怎么还向着钱贵妃说话。”
沐芸双手轻轻抖了抖纸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微挑的柳眉，醉人的梨涡，嫣红的樱唇，娇俏的兰花指……说这话时，沐芸的美态让姜珣心旌摇荡，真想一把将沐芸揽在怀里。
但是，想想二人正在讨论的话题，实在是极不应景，姜珣只好忍住了。
再说了，入府第一天就对人家动手动脚，那与姜珂有何区别？尽管二人已经在宁京上演过一次花轿娶亲的大戏，但人家沐芸是始终不承认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君子吧。
沐芸坐在灯前，双手托腮，替姜珣分析道：“现在的后宫，皇后娘娘淑德贤良，却不得皇上喜欢。钱贵妃阴险狡诈，反而被宠上了天。殿下，你的夺嫡之路很是艰难呀。”
“从内心来说，我并不觊觎那个皇位。远遁江湖，不问世事，做个逍遥散仙，那才是人生至臻之境。”姜珣道。
“别！别介。还是你做皇帝较好。让姜珂来做大梁的皇帝？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来梁京做你的女官吗？我就是想帮帮你，帮了你，也就等于帮了大梁的黎民百姓。”沐芸道。
“如果失败呢？”姜珣问道。
“失败？”沐芸笑道，“总不至于还去宁国做人质吧？”
“可能比做人质要惨的多。”姜珣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当年和我叔父鲁王同时分封的诸王，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宫廷争斗是非常惨烈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沐芸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你失败了，钱贵妃和姜珂可能会杀你。如果姜珂失败了，你会杀了他吗？”
姜珣苦笑了一下：“你这问题太尖锐了。还是说些别的吧。”
“哦，对了。”沐芸想起提前赶回梁京的卢风，“卢风查的怎么样了？”
“基本查清楚了，暗中用银子唆使那个军卒投毒的人，与钱冒庚有关。自然，钱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这件事，你和左相禀报给皇上了吗？”
“没有。有些事，还不到揭开盖子的时候，暂且给他们攒着吧。”姜珣冷哼了一声，“就在咱们前往宁国会盟的时候，你们沐府的那个管家杨勖，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了。”
“杀人灭口？”沐芸脱口而出这四个字。
“是的。我估计，除了盗卖精铁，杨勖一定还知道其他一些事。按照律例，本来杨勖是该秋后问斩的，但某些人等不及了，提前送他下了地狱。”
“董氏呢？被送进训妇司了？”沐芸问道。
“已经进去了。过去听你说，董氏心高气傲，蛮不讲理。现在，老老实实的，像是换了个人。”姜珣笑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总算给爹爹出了一口恶气。”
姜珣很是好奇地问道：“沐将军一生征战疆场，杀敌无数，怎么会被董氏磋磨了许多年？”
“你不懂这些。”沐芸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跨马抡刀的将军，不一定能制得了后宅的悍妇。好在，老天有眼，终归是惩治了恶人。”
姜珣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角漾笑，祷告道：“菩萨保佑，赐给我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做夫人吧。”
说完，睁开一只眼，偷偷看向沐芸。
偏巧被沐芸居高临下，看了个正着。沐芸笑道：“祷告也没用，看你什么命吧。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娶到董氏那样的女人。”
“为什么？”倏地，姜珣两只眼睛全睁开了。
“我爹爹的心思全在战场，很少接触妇人，所以，难免上当。你呢，则不同，长在后宫，又有一段日子混迹青楼，阅女无数。所以，你应该不会上当。”沐芸忍着笑，禁不住调侃起姜珣。
“你又说我。”姜珣伸手就要抓沐芸，沐芸早有防备，灵巧地一下跳开了。正好从窗口看见卉儿过来了，忙道，“许是晚膳好了，殿下快去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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