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的柔光漫过德丽莎微垂的眼睫，将她眼底的疑惑照得清晰。银幕上正播放着情侣在雨中相拥的片段，淅沥的音效混着空调出风口的微弱气流，在空旷的放映厅里织成一张安静的网。黎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锁屏界面的时间像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20:17，距离世界泡崩塌，仅剩不到十六个小时。
他下意识攥紧手机，指节泛白的动作被身旁的女孩尽收眼底。德丽莎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爆米花，焦糖碎屑沾在她的指尖，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她没有看银幕，目光始终落在黎紧绷的侧脸，直到他第三次抬手看时间时，才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场短暂的梦境。
“黎，你很赶时间对吗？”
黎的动作猛地顿住。他转头看向德丽莎，女孩的冰蓝色眼眸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平静，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极力掩饰的慌张。“毕竟这一路上……你都算准了时间。”她顿了顿，伸手碰了碰黎的手腕，指尖的凉意让他心头一颤，“从吼姆乐园的旋转木马，到水族馆的喂食时间，甚至是小吃街哪家店的关东煮刚煮好……你都知道。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放映机投射的光束在黎脸上明明灭灭，将他眼底的挣扎照得无所遁形。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银幕上的剧情已经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很难解释……你就当我们是在经历一场梦吧。一场我们俩共同的梦境。”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的苦涩全部压下去：“这个梦境我确实来过很多次。每一次来，都是为了找到拯救你的办法。”
“说下去。”德丽莎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攥着爆米花的手指微微收紧，焦糖碎屑簌簌落在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
黎别开视线，不敢去看女孩清澈的眼睛。“我试了好多遍，但都失败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第一次，我试图帮你压制崩坏能，结果你在游乐园失控，我不得不亲手解决你；第二次，我带你躲了起来，但一过25日，世界泡崩塌的速度比我预想的快，我们被卷入时空乱流，我看着你在我面前一点点消散……”
那些失败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每一次轮回的结局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德丽莎，眼神里满是愧疚与坚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你离开这个世界泡，去其他世界找治疗你的办法……”
后半句话他说得很轻，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万一克莱因阿姨也没办法呢？他不敢想，也不能想。等待德丽莎的，难道真的只有注定的死亡吗？
德丽莎听完，却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轻，带着一丝释然，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像雨后初晴时天边的那道虹，美丽却短暂。“注定的死亡嘛……那这个梦可真有意思。”她说着，抬手擦掉嘴角沾上的爆米花碎屑，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还以为，能像今天这样当一天普通人，就已经是偷来的幸运了。”
这份坦然像一把刀，狠狠扎进黎的心脏。他看着女孩苍白的脸颊，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涌上心头——为什么这个世界泡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这个女孩？为什么她明明只是想好好活着，却连这点愿望都要被剥夺？
“不是注定的！”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拉起德丽莎的手，不顾银幕上还在播放的电影，转身就往放映厅外走，“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一定有办法的！”
德丽莎被他拉着，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爆米花桶掉在地上，焦糖色的颗粒滚了一地。“我们要去哪？”她看着黎急促的背影，轻声问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只有纯粹的信任。
“离开这里！”黎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拉着德丽莎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推开影院的后门，冰冷的夜风瞬间裹住两人。不等德丽莎反应，黎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不等她惊呼出声，脚下猛地发力，一道残影闪过，两人瞬间出现在影院对面写字楼的楼顶。
夜风猎猎，吹得德丽莎的白发在空中飞舞，黑色礼裙的裙摆也随之扬起。黎将她放下，双手迅速结印，极致的斥力与极致的引力在他指尖汇聚，紫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耀眼，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黎，等等！”德丽莎突然开口，她看着黎指尖越来越亮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我们就这样离开，会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的空间突然像水波般泛起涟漪。一道漆黑的洞口凭空出现，洞口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红色鳞片的巨大爪子猛地伸了出来，朝着黎的后背狠狠抓去！
“小心！黎！”德丽莎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她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拉黎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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