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凝视着眼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眼底的寒意更甚。
“人性本恶吗？”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嘲。
“当然。”周显宗耸耸肩，“你自己也该很清楚吧？当你足够强大，足够无所顾忌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善良、怜悯、情感……不过都是一种虚伪的伪装。真正的本能，是支配，是掌控，是摧毁一切阻碍你道路的存在。”
顾瑜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周显宗微微一笑，“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顾瑜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周筱筱冰冷的脸庞，苍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几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化为尘埃。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你知道吗？当年她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哥哥。”
周显宗微微挑眉。
“那时候，我本来想拒绝的。”
顾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周显宗，语气极轻，却带着某种无法撼动的坚定，“但后来，我还是答应她了。”
“我得承认，她的存在确实是我现在这个身体在这个时代留下的一个感情上的牵绊。我一直都想让他变成一个无情的人。”
顾瑜平静的声音突然让对面的周显宗眉头皱了一下，他隐隐觉得面前的这个青年似乎在一瞬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数千年来我一直想要每一个轮回的分身都尽量放弃自己的情感，因为我知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人心是最容易改变的，过多的感情只会成为累赘，就像是两百年前的‘诛仙’一样。”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瑜缓缓站直身子，他的身体依旧被混毒侵蚀，脸色苍白如纸，但在这一刻，他的气息却犹如深渊苏醒，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周显宗，你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吗？”
周显宗微微眯眼，“哦？”
顾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至极的笑容，声音低沉而森然：“你不该碰她，你让他放开了对我的拘束。”
下一刻，空气骤然炸裂，杀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螭站在顾瑜身侧，死死地盯着他。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正在发生剧变，那股属于千年前魔尊的绝对威压，仿佛跨越了时空的壁垒，再次降临人间。
绝命蛊的剧毒明明已侵蚀了顾瑜的五脏六腑，他的血液甚至开始变得暗沉，透着诡异的死气。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些侵蚀生命的毒素仿佛遇到了比它更高位的存在，被生生镇压下来，疯狂逸散的死气也被顷刻间吞没。
在他的体内整整七只旷世奇蛊竟然在这一刻全部匍匐在识海之中，就连最傲慢的炼天蛤都在这一刻彻底选择臣服。
顾瑜抬起头，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漠然，宛如看透世间一切的神只，又仿佛是俯瞰蝼蚁的仙尊。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他垂眸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感受着这副肉体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不甚满意，微微蹙眉轻叹一声，随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好了，炼天蛊还可以这样用。”
话音落下，庞大的精神意志轰然倾泻，顷刻间，心蛊、回天蛊、炼天蛊、岁月蛊四只蛊虫同时爆发！无形的波动如狂潮般扩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螭甚至能感觉到四周空间都在隐隐震颤。
炼天蛊的真意流转，顾瑜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破败的血肉被蛊力吞噬，重塑，原本半边麻痹的身躯逐渐恢复知觉。
顷刻间，那原本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力，被强行扭转，竟是生生炼化了三分之一的伤势！
螭屏息凝视着顾瑜，她很清楚，他此刻仍受限于“贪婪”本源的融合不完全，否则他的恢复能力远不止于此。然而即便如此，仅凭他刚刚展现的手段，已经足以让人惊骇。
“他……回来了吗……”螭低声喃喃道，眼底闪过一丝震撼与复杂。
然而，顾瑜并未就此停下。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向自己的识海，那片无垠的精神天地间，一抹熟悉的光点正沉睡于混沌之中。
“小白……每一次我醒来都是和你错过……”
他低语了一声，随即伸出手，五指轻轻一握。
下一瞬间，天地间无数游离的蛊道法则如江河倒灌般汹涌而来，在他的掌心迅速汇聚，眨眼间，一条通体纯白、百足森然的蜈蚣在虚空中凝现。
那是“悔蛊”。
顾瑜注视着它，目光微动，旋即轻叹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将这条“悔蛊”缓缓融入自己的识海。
刹那间，整个空间骤然一震！
“悔蛊”入体的瞬间，顾瑜的气息猛然一变。
原本充斥着极致暴虐与吞噬欲望的魔性，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超然世外的柔和之力覆盖，那种浩渺悠远、神秘莫测的气息如同月华流转，笼罩在他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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