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诚从怀里取出一份抄写的供状，甩在巴克利那张彻底清醒的脸上。
“汝母婢也！”
“陷我于不仁不义！”
“如今，陛下令千牛卫大将军将此物送到我的手中！”
“汝母婢也！”
“你这小婢养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和你讲什么情义么？”
“你快将我一家害死了！”
巴克利望着落在被子上的供状，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白天派出去送信的人，已经被抓住了，这一位一定没能熬过酷刑，最后被迫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卡莱啊，你也跟了赞普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能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呢？”
他心中暗暗叫苦。
让卡莱带走的情报里，但凡挑出一条，大唐就能用对待间者的手段把他们都干掉。
他可不觉得，李存希是一个宽厚仁德到敌人窃取机密还把人放走的大圣人。
“怎么，没话说了？”
武延诚指着巴克利的鼻子。
“你自己寻死也就罢了，可你白天去见了我的大伯，还是我引见的，只怕朝中大臣明日就该弹劾我大伯！”
“我家虽然是王室贵族，却也在朝中树敌颇多，我父代王更是因为早年之事，与朝中大臣多有不和，这次被抓住机会，那些大臣焉能放过我父？我父又该如何是好？”
“你这小婢养的东西，猪狗不如的畜牲！”
“你为何害我一家？”
巴克利被骂的不敢还嘴，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然无用。
现如今，最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应该想好该怎么面对那位大唐皇帝。
之前，大唐皇帝一直不曾见他们，是因为忙碌，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手里攥着他们是间者的把柄，肯定得借机牵引到吐蕃那位赞普。
倘若大唐皇帝命令数十万大军调转枪头，不攻打高句丽和倭岛，而是对他们吐蕃发起进攻，他巴克利就得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因他一人之过，又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吐蕃的百姓。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把推开。
李明远昂首阔步走进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一屋子除了间者，还有一个被定为“内奸”的人。
“陛下口谕，明日紧急朝会，吐蕃使者可上殿面君。”
“使者，你不是一直想要见到皇帝陛下么？”
“这一次，你可以得偿所愿了。”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满朝文武对你所做之事愤怒者极多，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转身离开，看都没看武延诚一眼。
武延诚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眼里满是绝望。
“陛下改变主意了么……”
“我以为，陛下想让我将功折罪。”
他挣扎着在两个使者的搀扶下站起来，落寞的往外面走。
“巴克利，你害我好惨啊！”
“我为两国盟好与你相交，如今，陛下只怕要用我的项上人头，来安抚满朝文武之心了。”
巴克利顿感窒息，无力感传遍全身。
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呼吸不畅，他的脸很快憋的通红。
“大人，大人，大人！”
一众使者赶忙围上来，还没上手，巴克利已然昏迷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如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的武延诚被他老子代王武承业抓住，带回家里关进后院，不让人放他出来。
武承业随后出了代王府，直奔大哥武承嗣的晋王府。
“大哥！”
刚见到武承嗣，武承业顿时两眼泪汪汪。
“我是个没文化的，这你知道，你弟弟我嘴笨，可我就这么一个得意的儿子啊！”
“我，我请那么多先生，培养他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哥啊，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我拿人头保证，回去之后我就打断他的腿，我保证他这辈子，也休想再出门、休想再做这种肮脏的卖国求财之事！”
武承嗣抿了一口，云淡风轻。
“你就是太蠢了。”
“你忘了，这件事和我也有关系，为这件事情，满朝文武要参我的还少么？”
“可你仔细看一看，你哥哥我，慌么？”
武承业虽然笨了些，却大概理解了武承嗣这直白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没事，你也能保住延诚？”
武承嗣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只能说好弟弟确实不聪明，真不知道他哪天要是突然就死了，这弟弟该怎么办。
“怎么了哥，怎么叹气了？”武承业凑上前来。
“你……你到一边坐着，我给你支个招。”武承嗣说。
“好嘞。”武承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侄子回去了么？”
“被我抓回来了，我抓他回来的路上，抽了他十几鞭子泄愤。”
“你抽他做什……”武承嗣皱着眉头，立马改了话，“你抽的好。”
“是抽的好，就是抽的轻了。”武承业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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