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山野草木的气息,漫过青石铺就的村道。
云溪村坐落在连绵群山的褶皱里,青灰瓦檐上爬着陈年苔藓,夯土院墙根生着一簇簇蒲公英,连空气里都浸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荒味儿。
这里的日子像村后那条溪流,缓得能数清水底的鹅卵石。
男人们扛着锄头下地、背着弓箭进山,女人们坐在院坝里搓麻、在灶台前熬煮杂粮粥,连狗吠都透着股不慌不忙的温顺。
慕容飞燕挑着两只木桶走在前面,杉木扁担压得微微弯曲,桶沿晃出细碎的水花。
她刚及笄的年纪,粗布衣裙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平整,乌黑的头发用根木簪绾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身后跟着六岁的弟弟慕容霄,这孩子像只刚出窝的小雀,蓝布小褂的衣角沾着草屑,一会儿追着粉蝶跑出去老远,一会儿又蹲在路边扒拉蚂蚁,嘴里还哼着村里老人口传的童谣。
“姐!你等等我!”
慕容霄突然停住脚,蹲在一丛野蔷薇前,小手小心翼翼地掐下一朵粉白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他攥着花跑过来,仰着满是雀斑的小脸,把花递到慕容飞燕面前,眼里亮闪闪的:“姐,这花好看!送给你,像你上次绣的帕子!”
慕容飞燕放下扁担,弯腰接过那朵蔷薇。
花香清浅,混着弟弟手心的汗味儿,竟格外好闻。她凑到鼻尖轻嗅,故意眯起眼睛,装作沉醉的模样:“嗯,比阿娘种的蜀葵还香,霄儿的眼光真好。”
慕容霄被夸得咧嘴笑,露出两颗刚长齐的门牙。
姐弟俩又上路,木桶碰撞着发出“咚咚”的轻响,伴着慕容霄叽叽喳喳的话声。
他说今早看见阿爷套住了只野兔,说后山的桑葚快红了,说隔壁阿翠的布偶被狗叼走了……
慕容飞燕听着,偶尔应一声,脚步却没慢,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暗了,得赶在灶房需要用水前挑回家。
河沟就在山脚下,溪水是从山泉汇来的,清得能看见游动的小鱼。
慕容飞燕刚放下木桶,准备弯腰舀水,慕容霄突然指着溪对岸的芦苇丛,声音里带着惊惶:“姐!你快看!那好像有个人!”
慕容飞燕心里一紧,顺着弟弟指的方向望去。
夕阳把芦苇染成金红色,丛中果然躺着个黑影,一动不动地蜷在地上,像段被丢弃的枯木。
她连忙提起裙摆,踩着溪里的石头蹚过去,慕容霄也跟着跑过来,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声音都有些发颤:“姐,他、他是不是……”
离得近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慕容飞燕捂住鼻子,看清那人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破烂的深色衣衫,布料不是村里常见的粗麻,倒像是城里人才穿的绸缎,可惜此刻已被血浸透,撕裂的口子露出底下青紫的伤口。
他脸上沾着泥土和血污,长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连胸口都看不出起伏。
“霄儿,你站远些。”慕容飞燕稳住心神,慢慢蹲下身。
她先伸出手指,轻轻探在那人的鼻尖下,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息,像风中残烛般飘忽。
接着又把手按在他的胸口,能摸到极其缓慢的心跳,每一下都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还有气。”
慕容飞燕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头。
云溪村偏僻,极少有外人来,这人浑身是伤,来历不明,若是救回去,阿爷阿娘会不会怪罪?
慕容霄也看出姐姐的犹豫,小手攥得更紧:“姐,咱们要是把他带回家,阿爷会不会骂我们呀?”
他记得去年阿爷捡到只受伤的山鸡,都怕带进家惹麻烦,更别说这么大个人了。
慕容飞燕咬了咬唇,目光落在那人苍白的脸上。
她想起阿娘常说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眼睁睁看着这人死在这里,她夜里定然睡不着。
“咱们把他藏在柴房里,别让阿爷阿娘知道。”
她下定主意,转头对慕容霄说道:“先把他救醒,总不能见死不救。”
慕容霄点点头,虽然还是害怕,却还是松开姐姐的衣角,跑去帮忙。
慕容飞燕蹲下身,让弟弟托着那人的胳膊,自己则背着他的上身,一步一步往村里走。
夕阳渐渐沉下去,暮色从山坳里漫上来,好在她家在村东头,离其他人家远,路上没碰到人。
柴房里堆着晒干的柴火,还带着松针的香气。
姐弟俩把那人放在柴草堆上,慕容飞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跑回灶房,舀了瓢温水,还拿了块干净的粗布。
慕容霄则在一旁帮忙,把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归拢到一边,腾出更大的地方。
慕容飞燕小心地扶起那人的头,让他靠坐起来,另一只手端着水瓢,用布蘸了水,一点一点润他干裂的嘴唇。
水顺着他的嘴角流进喉咙,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眼皮也颤了颤,却没睁开。
她又想起灶房窗台上晾着的草药,那是阿爷上山采的,专治跌打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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