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元呼出一口气，电梯早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她没有走下去，而是重新关上了电梯。
她也没怎么犹豫，也就两秒钟的时间，她点了下头说，“对，那时刚怀上。”
“所以，在浅儿出生的那一日，你自杀后，便来到了这里生下了浅儿？”第五寻问。
“不是。”沈三元回答，“我并非自杀，而是死于难产。之所以不自救，是想让我自己记住这股恨意，让我再想起那个人时，浑身的每一块骨头、每一个细胞，都能深刻地记住，他是如何辜负的我，又是如何害死的我！”
她说的咬牙切齿，但却格外平静，似乎只是空有一腔恨意，但却又透着无可奈何，还有长久以来无助的麻木。
她说，“其实浅儿还有个兄长，哦，不是之儿，是浅儿的双生哥哥。我那一胎，怀的是龙凤胎，她兄长出来后，我便断了气，带走了浅儿……”
第五寻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是震撼的。
“那，为何冷宫会起火？而那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
沈三元低头笑了笑，“这就要说到你母亲了。是你母亲帮着之儿一起，做了个局。”
她说，“你母亲，曾是西缅将军。西缅曾与南希一同阻止过北戎的进军。你父母便是在那个时候结的缘。他们心心相惜，你母亲为了你父亲，放弃了战场，远嫁进南希，甘愿为……”
沈三元看了第五寻一眼，道，“其实就此事，我与你母亲还商讨过，你父亲驻守北疆，长年也见不上几面，可你母亲那么优秀，却愿意为了一个人做一介内宅妇人，我问她后悔吗？”
沈三元笑着，眸子清亮似水，她说，“那时候你母亲才怀上你，她一脸娇羞，说，值得。说，总有让你甘心为他守宅之人。你母亲一语成谶，我是遇到了，只是这个人，不值得。”
“不过你父母的爱情，却是忠贞不渝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第五寻红着眼，“所以，他屠我第五家满门，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吗？”
沈三元摇头，“不全是。还有你父亲的事情。你可记得当年你为何出征北戎？”
第五寻怔了片刻，道，“因为父亲战败，被北戎俘虏！我南希无将可用，我才主动请缨，为救父也为救国！”
沈三元颔首，“那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会战败？”
“你这是何意？”第五寻问。
沈三元并未细说，而是道了两个字，“粮草。”
仅这两个字，便让第五寻回到了五年前！
他家满门被屠后，京师大街小巷，茶肆酒楼众说纷纭。
有一则是这么说的：昌宁侯战场通敌，故意兵败北戎，不然好几位被俘的将军，怎么就他安然无恙地被放回来了……
第五寻握紧的拳头指甲生生戳到了肉了！
他暴怒嘶吼，沉闷宛如猎豹，“不可能！我父一生忠勇，根本不可能贪墨粮草！通敌叛国！”
“我知道。”沈三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可还记得董纪？”
“董纪？”第五寻眯长了眼，自然记得，不正是那个在他和他夫人面前上演了一副活春宫图的青州富商，范左相的表弟吗？难道说……几息后，他才道，“粮草之事与范氏有关？”
沈三元点头，“你父亲出征前，除了与他自己出生入死的两名副将，皇上还派了一位副将，你可还记得是谁的门生？”
“你是说刘全？”
“正是。”沈三元道，“征讨北戎时，刘全负责筹措三十万征战的粮草，这一任务十分艰巨，你身为将军，应当知道，战争打的实则就是粮草。所以才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
第五寻道，“是，可以说掌握了粮草，就掌握了战争的胜利。”
“可是当你父亲的军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坏消息传来了，30万军地粮草被人一把火烧了！”
“怎么会？”听到这一消息，第五寻直接破防！他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也并未听父亲提起过！
沈三元望了他一眼，继续道，“粮草被烧，你父亲便知道了，必是朝廷之中出了内奸，因为粮草辎重是朝廷的最高机密，除了那个人和丞相知道，还有你父亲和几位副将知道外，没人知道粮草的具体位置！但粮草提调官丁卓却是你父亲举荐的！更为重要的是，那丁卓在粮草被烧后，不知所踪！所以，这一切的目标都指向了你父亲！”
她顿了一息，调整了下站姿，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粮草被烧的消息并没有传到那人耳中，而知道此消息的将士们也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后来你父亲被俘，你上了战场救下了你父亲，你父亲回到南希后才知，朝中没有任何人知道粮草被烧之事。他斟酌再三还是去上禀了那人，那人便着手你父亲暗中调查。”
“能够隐瞒这般大的一件事情，若是证据确凿，范氏便是有通天本事也难逃一死！”第五寻说。
“你说的没有错。”沈三元叹了口气，“可范氏那个老狐狸，早就算准了后路。任凭你父亲如何查，那批粮草都是没有任何纰漏的，是正正经经已经由军中接手了的。”
第五寻道，“是刘全。”
“嗯，正是刘全。刘全带了人，杀了丁卓，与奸商董纪沆瀣一气，私吞了那批粮草！后在你父亲面前演了一出火烧杂草的戏而已。”沈三元说着又吐出一口气，道，“你父亲查到董纪的时候，正是你高中之日。可在你父亲上禀了那人后，当夜你第五家满门便死在了他的暗影卫之下。”
“为何？我父尽忠职守，明察秋毫，欲替他剜除最大的毒瘤！他为何要如此！”第五寻的凤眸俨然一片通红！似乎忘了，他方才已经问过一次。
沈三元靠在电梯的墙壁上，感受着铁皮的冰冷刺进肌肤，涌入骨髓。
她的眸子在白亮的光照中闪烁着，她说，“孩子，你放心吧，天下之事，报应不爽，他不会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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