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怪诞的报复。
朱由检顿了顿，然后又问：“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死，不会回来吗？”
“……不是……”杨清一拼命摇着头，她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整个的麻了。朱由检盯着她的动作，忽然伸出了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的手极其的冰凉，像是死去许久的尸体。朱由检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杨清一却只是吃惊地看着他，却终究还是因为麻木的腿跌坐了在了身后的床上。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下一秒，朱由检炙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他一手覆盖住她的后脑勺，整个身子便压了下来。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他也依旧凭着熟悉的记忆快速地找上了她的唇。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找上了她，杨清一只觉得大脑整个都麻住，她心中残留着最后的理智让她睁开了眼，然而在触及朱由检微微颤抖的睫毛后，心再次软了下来。
她轻轻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然而这一举动像是鼓励一般，让朱由检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些许。
好似到了云端，从头皮到脚踝，杨清一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地战栗着。
此时此刻，已经是最深的夜了。黑暗的夜空之中，一道流星闪过了他们的头顶。
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只听得到对方浑浊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忽然一个翻身，从后面抱住了她。杨清一的身子轻轻一颤，只觉得后背的每一个毛孔都紧缩了起来。似乎他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便又将她的身子抱的更紧。
她忽然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并不显得糜烂的欲望。
“杨清一。”朱由检忽然开口，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你真的这么讨厌紫禁城吗？自由对你来说，真的这么这么重要吗？”
“……跟着我，在那个虽然并不大的宫殿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拒绝做任何你不想要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天天见面，甚至可以就这样终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难道这就不叫自由吗？”
杨清一沉默了一瞬，答道：“你有你的皇后和皇妃……我算什么？”
历史上的崇祯帝，后宫不过一后二妃，全然都是当初在潜邸之时就已经迎娶的。更不要说，国事繁忙，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另外选妃了。
身后朱由检却忽然轻笑了一声，“你是因为这个？”他忽然伸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让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杨清一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也顺势转过身，和他面对着面。“周氏是皇嫂在我们还未相爱之际，就已经钦定的人。她过去是我的王妃，虽然我并不喜欢她，可是她也一直恪守着王妃的准则，将信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有过差错。她将来是大明的皇后，这一点便是我也改变不了。”
杨清一轻轻咬了下下唇，答道：“我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周玉凤是大明朝最后的皇后，她是殉国而死，怎可能被废？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他崇祯的后宫之中，从来也无一个叫“杨清一”的女人。
虽然听起来无关紧要，不过是皇帝众多后宫之中再添一女……可是她是穿越之人，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她的到来或许本就是个错误，若是给这个时空造成了错乱，改变了历史，这后果才让人不堪设想。
她本就不该陪伴着他。
“至于袁妃，我与她素来从无交集。她的存在，不过只是一个摆设。她甘愿用自己的年华和青春换来一个权势地位，我也已经给了她，我对她也并无亏欠。”朱由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继续道：“至于田妃……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什么意思？”
“当初皇嫂给我指婚，是因为我是朱家的王爷，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我作为王爷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心中无人，虽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婚姻，可是也因为并无所谓，便也接受了。我并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这样的存在。”朱由检顿了顿，“巧合的是，她和袁妃不一样，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青春来换取这个地位，更不稀罕所谓贵妃的身份。至于我，她更不需要。”
杨清一终于抬起了眼，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难道她跟你说了？”
“是。”朱由检含着笑点了点头，“我完全可以理解田秀英，所以我放了她。”
杨清一惊得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叫做放了她？！”
朱由检依然是淡笑着的模样，只是也慢慢坐了起来。“放了她，就是放了她。她觉得她还年轻，应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在深宫之中蹉跎至死。虽然你跟她说，也许结局并不会那么美好，可是她宁愿先去爱了，就算有天痛了后悔了，也好过从未做过。”
杨清一怔怔地望着他。
虽然这话只是朱由检复述了田秀英的话给她听，可是他却用这样认真的神色深深看着她。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微微闪躲了一下，只是嗫喏道：“……你身为皇上，放走了妃子？不介意自己的妃子心系别的男人便也罢了，还放纵她去找那个男人。有你这样的皇帝吗？”杨清一嘴上嘟哝着，说着说着忽然又惊呼一声。“……不对啊，你放走了田秀英，她岂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朱由检没有开口，眼神却像是默认了。
“你放走了她，你怎么能放走她？”杨清一脸色煞白，“她不再回来，你如何和后宫解释？如何和满朝文武解释？”
又如何和历史解释？
不管怎么说，田秀英终究是离开了。
为了掩盖如此“丑事”，想来也只能说是病逝了。
可是现在才不过天启七年，甚至连崇祯元年还没有到。
田秀英怎么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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