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怪你吗？你又不是先知……怎么能想到这些？”
“所以，哥哥……不要怪他，真的不怪他。我是自愿的。”她看着沉默着的段如是，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哥哥，不要难过。人总是……向死而生的，总有这么一天，不要为我……难……咳咳……”
话未说完，她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口中猛地喷出一口浓血，触目惊心。
“子嘉！”
段子嘉见到这一滩红色，自己似乎也是有些发愣。她伸手摸了摸嘴角，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你很好看。”朱由检握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不忍。“你一直都很好看。”
闻言，段子嘉忽然高兴的笑了两声。“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好看……”
杨清一心中一片酸楚，微微别过脸去。
她还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段尧的时候，她气势汹汹的闯进她的屋子，只是因为她而吃醋。
还有朱由检成婚之时，即使她心中万般难受，也依旧弹了一首最动听的《春江花月夜》。
那个骄横的、骄傲的段子嘉，那个爱的卑微的、又不得不放弃的段子嘉……
她抬手用衣袖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段子嘉却忽然喊了她。“白敛……”
她连忙凑到她跟前，“我在。”
“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一定要……”她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鲜血从指缝之间慢慢溢出。杨清一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人撞开。
一个家仆指着身后七八个神色疲惫的男人，道：“庄主，这是城里所有精通毒术的了。”
“快，快来看看！”
朱由检起了身，让开了位置。
杨清一拉住那家仆到一边，低声问道。“那些贼人呢？拷打的如何？”
家仆看了一眼那边围成一团的样子，皱着眉摇了摇头。“全都不肯松口，有几个受不住的都死了。我们什么招数都用了。”
“剩下的一定不能让他们死了，用参汤好好吊着命。”杨清一皱眉，“没有逼不出的人，你们……”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了。
家仆看着她忽然紧张的神色，问道：“夫人，怎么了？”
杨清一没有答话，只是用力的吸了几下鼻子，闻着这空气之中淡淡的味道。
这个味道……
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闻见，有些熟悉。
方才围着段子嘉，离得有些远，再加上这味道有些淡了，没有怎么注意到。
可是现如今靠近了一些，却明显了一点。
她顺着味道走近香源的地方，看见了那熏香。
有一点青草的香气，还夹杂着淡淡的麝香和木香……
她的脑海中有一团模糊，隐隐又透着几分光明。
究竟是什么呢？
究竟在哪里闻过？
杨清一紧紧皱着的眉头，猛地一松。
她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
数十天前，那一场大火之中……谢文被京墨困住的那一个屋子里，她也闻到过这样的熏香。
杨清一颤抖着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段子嘉的那个方向。
“几位大夫，究竟如何了？”朱由检看着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几个男人，忍不住问道。
闻言，一个男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毒实在是太过复杂……里头究竟是几味毒我们也尚且不能搞清楚，因为里头似乎有一些不是中原常见的毒药，实在是太难了。连毒药都不知道，又何谈解药？”
“是啊，这下毒人实在是太过歹毒。”又一大夫忍不住开了口，“都是些不稳定的毒素，我们只猜出几味，实在是不敢啊。稍有不慎，只会起反作用。……加上这毒素实在是蔓延的太快……而且瞧小姐的样子，已经是开始入五脏六腑了。”
“必须有毒药配方，才有可能配出解药。时间紧迫，还是赶紧去找那下毒之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才是最有效的……”
“夫人！”
朱由检抓住惊呼的家仆，“人呢？”
“……夫人刚刚闻了这香……就跑了出去，说去找解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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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常山看见行色匆匆的杨清一，连忙喊道。然而杨清一却没有半点要回头或者停住脚步的意思，只是继续向前跑着。“夫人！”
常山无奈之下只好追着跑过去，截住她。“夫人！谢爷在门口吵着就要冲进来要找你，说……”
“说什么！”杨清一猛地顿足，紧紧抓着常山的手臂。“他说什么？他在哪里？”
“谢爷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议，现如今正在门口，侍卫们正拦着……夫人！”
常山话未说完，杨清一便朝着大门的方向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她脚步匆匆，却完全是僵住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脑子一团乱麻。
那日谢文被困大火之中就是因为浑身无力，今日朱由检又是如此。
两个屋子都有这样的熏香。
这熏香段府是绝对没有的。
是他的人吗？他明明已经答应不会杀人了。
她又怒又急，再抬起头已经望见了大门，果真如常山所言，谢文正在门口，和一群侍卫打在一起。
“谢文！”她大声喊道，“都松开，都退下！”
“白敛……”谢文闻声看着杨清一，露出了笑意。“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他的手腕一紧，“是你？”
杨清一颤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你不会的！”
谢文的笑容僵住，脸上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你不信我？我没……”
“解药，给我解药！”
“不是我，我何来解药！”谢文也拔高了声音，“我也被骗了，我不知道！这是他的人，他瞒着我，就是因为知道我会帮你！他早就监视着这里，他早就知道他来了！”
杨清一死死望着他。
“……是谁？是他……中了毒？”谢文试探的问道，紧着嘴角。“如果是他，那……”
“不是他。”杨清一摇头，“是段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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