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继续道：“现在军队只能驻扎在这荒郊野外，连口吃的也没有。督师不若移兵到广顺去，召集义师。我们三府子弟全都甘愿在督师手下！”
说完，底下一阵起哄声。
杨煦看了一眼卢象升，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们的士兵又道：“是啊，督师。八年时，我们在打那高贼，有一回全军三天都没有粮食吃，您也忍着三天都没有喝一口水，和我们同生共死。我们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是啊督师！若不是督师您领导着我们几个，我们早就饿死在这乱世，或者被那贼兵打死了！”
起先那人见状又道：“督师，您现在孤立无援，还是跟着我们去吧。我们大家都愿意裹粮相随！”
卢象升听着，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自己的一腔忠勇，在这里孤立无援，却又无法让皇上明白。所幸还有这些人……
他没有擦眼泪，而是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若是忍不住哭了，也没有必要掩饰。“各位父老，感谢你们的好心！我自从跟贼兵开战以来，经历过数十百次战斗，都从来没有吃过败仗。可是现如今我手里只有五千民疲兵。大敌当前，援军却迟迟不应，我想做什么事情都受人牵制着。现如今粮草已经全部消耗完，生命只在旦夕之间。”
卢象升挥了挥手，道：“我就不连累大家了！”
底下立刻传来一阵抽泣声，那些父老们都各自拿出自己家中仅剩下的粮食。
“督师权当粮食煮了吧！”其实这些也不过是穷苦百姓，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说话的是个小伙子，他拿出来家中仅仅有的那一升枣，也放在了一边。
乡亲父老们送完东西，哭了一会之后就全都离开了。
卢象升这才清清了嗓子，带着几分悲壮地告诉下面仅剩的五千名士兵。“大家刚才也全都听到了，我们已经粮尽弹绝，后面也不会有任何支援。现如今的局势就是敌众我寡，我也不欺瞒大家，现如今就是一个死局。”
“但是我决心已定，我明日就会出战。”卢象升扫视一眼，道：“愿战者随，愿从者留。”
“本督但求以死报国，不求生还！”
话音一落，空气立刻沉默了一刻。
杨煦扫视一眼，然后侧身对着卢象升，单膝跪地，拱手道：“但求以死报国，不求生还！”
众士兵都互相看一眼，立刻齐声道：“但求以死报国，不求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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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母妃！”略显冷清的大殿忽然传来一声又软又奶的声音，还伴随着小鞋子一下一下吧嗒吧嗒在地面上的声音。那声音由近及远，让正在案前看书的杨清一放下了书卷，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一晃一晃地朝着她跑过来。
“抱抱！”小孩子委委屈屈地又有些雀跃地朝着杨清一跑过来，张开了短短的双臂。杨清一起身，微微弯下身子，将小孩子一把抱起来。
“诶呦，灿儿，又重啦。”她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小孩子的屁股，然后又把他放了下来，直到他在地面上站稳了才松开手。“怎么了又？”
小孩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两颊却红扑扑的。杨清一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怎么一个人？你四哥哥呢？”
面前这个被她唤作“灿儿”的是当今的六皇子朱慈灿，也就是她后来的第三个孩子。现如今已经是十一年十二月底，差不多再过几天，他也就三岁了。
朱慈灿听了这文化，立刻“哇哇”地哭起来，声音有些尖，眼里却不见泪水。“四哥他……欺负灿儿……”
又哭。天哪。
杨清一有些头痛，她想要伸手揉揉太阳穴，但是还是忍住了。她这个六子，最擅长这一套，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撒娇功夫一流。可偏偏还骂不得，打不得。但是她是真的很讨厌小孩子哭啊。
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天天动不动就嚎啊是不是？
杨清一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灿儿，你四哥又怎么欺负你了，说给……”
“又哭，就知道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有些冷淡的声音，然而奶音还是很重。这么乍一听，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朱慈灿听到这声音，立刻止住了哭声，抖抖索索地钻进杨清一怀里，转过身来看着来人。
杨清一也抬起了头，看着门口那个穿了一身蓝色袄子，面无表情的笔挺一般的小男孩。他五官很是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深深的，无论看什么都好像饱含深情。
那是她的大儿子，也就是四皇子朱慈炤。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正是孩子们享受天真浪漫的童年的年纪，她这个大儿子偏偏要学他那奇奇怪怪的父亲，非要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来。
这个儿子也是个让人头疼的料，只不过跟怀里抱着的这个，类型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因为当初生他是第一胎，搞的她最为难受，所以现在出来还是个让人头疼的？还是说他当初生下来比预产期早了那么几天，所以天生早熟？
哪里有这种说法的？
“炤儿，快过来。”杨清一朝着他挥了挥手，他才不情不愿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嘴里一边嘟哝抱怨着。“真是个麻烦精。”
“……母妃……”
怀里的立刻不乐意了，轻轻地嘟哝着，却又不敢大声。
杨清一心里偷笑了两下，心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只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严肃的神情，看着朱慈炤，问道：“炤儿，不是让你带着灿儿的？他还太小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跑着？”
朱慈炤闻言，撇了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母妃，是他太烦了。我们刚刚吃饭，见我吃鸡蛋，他非也要吃。母妃，不是你说他不能吃吗？所以我就不让他吃。谁知道他立刻就不干了，哭着就过来吵，拦也拦不住。……母妃，以后这个小屁孩你还是让云娘带吧。我带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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