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加上路上的时间，再打上些余量，统共算是两个钟头吧。
王二毛看了看表，马上就到十二点了，时间上看，应该还来得及。
他马上对电话里的香香讲，“侬让老阿哥现在就弄，东西做出来之后，交给大仙送过来。跟他讲，想办法从地道里一路摸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上路面。兰花的动静闹得不小，外头的眼睛统统会的盯过来，等下上音附近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事体，让他注意好屁股后头。我留给四哥的记号做在襄阳路复兴路口的一家烟纸店门口，侬叫大仙直接到那里。我两点钟去那里跟他们碰头。”
香香一一记下，先安排好巫行云，然后再问，“侬之前问了一半，是要问我这里的香堂啥个辰光开是吧？”
“是！”
“估计在一点钟左右吧。这种香堂，时间可长可短，现在人太多了，这个李三祥在啥个辰光要到啥个地方，侬要提前跟我讲好，我这里也要放点余量出来。”
“我不用。”
香香奇了怪了，不用？
不用还要问什么呢？
“侬跟梁兴初讲，叫他寻两个人现在就把这个李三祥打死，然后让他们去巡捕房投案，做成意外失手。兰花坊里的这场戏，早点结束。”
这么草率吗？
香香没想明白这么调整的好处是在哪里。
江湖上做事也讲究一板一眼，开香堂对质，流程不是目的，占个理字才是根本。现在这么一来，把人抓来直接就下手黑了？这跟76号的那种流氓行径又有什么区别啊？
“侬…… 要不要再想想清爽啊？香堂都不开的话，规矩上……”
就听王二毛在电话那头嘻嘻一笑，“侬不要忘了，阿拉这趟就是去跟76号别苗头的，比的就是啥人更加流氓！侬刚刚去寻的这只靠山到底是不是稳扎，要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这样才能看得清爽。另外么…… 辰光上也不允许侬笃笃悠悠的开啥个香堂，两点种之前，大部队统统跟到巡捕房去，他们今朝夜里有得忙了。侬自家不用去，关照好梁兴初，他跟他手下的人到了巡捕房之后就不要再动手了，等到他们巡捕出警，跟在屁股后头起哄闹事。”
香香这才知道，后面还有老大一个局，不能跑去看戏，不禁郁闷。
“那我呢？留在听音阁里？”
“侬还怕没事体做啊？如果预料不错，今朝夜里，侬这里的电话有得侬忙了。对了，小琴他们如果打回来的话，侬跟她讲，我要五更左右才能到重华新村，让她看到……”
讲到这里，王二毛突然傻眼，顿时便讲不下去了。
小琴根本不认识刘建州和陆象升，顾明诚也不一定能去啊！
这……
香香听他忽然卡住，也跟着愣了一下，想了想，明白了，咯咯一笑，“这记僵掉！”
王二毛虽是隔着电话，也不禁老脸一红，脑子里飞速转了几圈，实在无解，最后索性放弃了。
“侬跟她讲，重华新村的事体今朝不办了，让他们三个回五亩里困觉去。”
香香没听懂，“是他们不办了，还是侬也不去了呀？”
“我也不去了。”
“为啥？”
“我想象不出，去了要做点啥个事体？翎子侬已经豁好了，死胖子该着这只老狐狸去救，救不救得出，跟我去不去的也没啥关系。大不了就是放他们一只鸽子咯，其实也没啥。今朝夜里上音才是重头戏，我这里计划得再好，难保还有其他的变故横生枝节出来，真的事体做到一半就跑，也会有点不放心。我索性等这里的事体彻底结束，再跟他们一道回来，还有交关事体没办法在电话里讲，侬等下接到的电话，也是相当重要，我总要第一辰光晓得。”
香香听他说得在理，倒也没意见了。
“那侬自家当心点啊！”
“晓得了！有事体我再打进来。”
……
挂掉电话，王二毛需要先歇一歇。
昨晚一个通宵，觉还没补呢，今晚又要再来一个，而且还都是费脑子的事，实在是有点扛不住。
他转过来看了看顾善长，人比人气死人啊，这家伙昨天肯定是睡得饱饱的，两只眼睛贼亮，油光满面的。
“孙少爷，哪能了？”
顾善长看他表情奇奇怪怪，盯着自己一个大男人看了半天，不禁有点起鸡皮疙瘩。
“没啥…… 对了，谭秋萍他们跑去放火，侬这里能够第一辰光晓得吗？”
“这里跟大礼堂的距离有点远，跟他们教工宿舍就更加远了，阿拉靠目测是目测不到的。我刚刚做了两道布置，派了两个人跟过去看，一个看到火起就去电话亭打电话报火警，阿拉这里专门拉了一路线，能够监听到消防局进进出出的电话，只要他这只电话一打，阿拉这里就能晓得了。另外一个看到火起之后就混到大礼堂里传消息，只要里厢一乱，阿拉这里也就能听到了。”
王二毛眼睛巴登巴登翻了翻，服帖了。
刚才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居然能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这种缜密程度，连自己这个制定计划的人都没有通盘想到啊！
他这才理解了香香当时说的，做领导只要讲清楚目标就行，其他的事情让手下人去想，这样大家都能轻松点。
只是这种轻松在每个团队应该都不一样的吧。
像是暗影这样的整体素质，想不轻松都难啊！怪不得老太爷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里一躺，全部的心思放在挖坑看戏就可以了。
顾善长看他一脸的定定样样，好心提醒，“孙少爷，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刚刚听侬电话里的意思，等下还要出去，不如这样，反正也要化妆改扮，阿拉索性趁现在有空就先做掉？侬闭牢眼睛坐着歇歇力，我叫小妹帮侬弄一弄。”
化妆改扮？
王二毛不禁一愣。
师父人称千面子，化妆改扮自是一绝，只是他的这种本事算不得什么青山传承，完全属于个人的喜好钻研罢了。王二毛跟着他学本事，多多少少看过一些，但谈不上会，他也不耐烦花这个心思没事就去捣鼓自己的这张脸，所以这门手艺到他这里就算是失传了。
师父每次谈及，总会唉声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苦恼样子。
他倒是不太服气。
怎么了？老祖宗那时还有鸡鸣狗盗呢！你倒是打个鸣来听听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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