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公主的性子率直，说话也是直接了当。她这样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霎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骤起。
尤其是方尚书的声音比其他大臣的都大，他冷哼了一句，讥讽道：“怪不得敬酒只敬到九王爷面前呢，原来是这个道理，只可惜九王爷府中早有了一正一侧两个王妃，就算是嫁进去，恐怕也只能做小的。”
龙盎然身旁的老太监眼神毒辣，连忙故意大声干咳了一声，下面的人便住了嘴。
“成钰乃是我唯一的女儿，自幼跟着我骑马射箭，草原上的勇士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今天既跟我说了她的心意，那我这个做阿爹的当然要为她打算周全。”羌族首领宠溺地摸了摸成钰的额头，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道：
“在你们中原，一个男人一辈子可以娶很多个女人，我本不愿我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但既然她心意已决，我也只能尊重她，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皇帝能答应。”
皇帝定定坐在龙椅之上，把羌族首领话中威胁的意思听得一清二楚，低头左右搬动着自己左手上的翡翠扳指，面不改色地说：“那可汗打算如何？”
“皇兄！万万不可！臣弟家中已有妻室，公主贞洁之身，怎能委屈下嫁给臣弟！”龙孟然见皇帝话中似有商量之意，连忙上前跪在殿中间，抢先打断道。
成钰公主倒是对他的坚决拒绝不以为意，回头定定看他，柔声道：“我知你重情重义，舍不下你的夫人，但我方才便说过了，我想要的东西，也定会尽力争取。我毕竟是羌族的公主，你若娶了我，也是在为你们国家的百姓着想，这才是真正的邦国交好。我若是嫁给你，便只能做你的正妃，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其余的我便都不管，如何？”
“不错，本汉也正是这个意思，我的女儿嫁到中原来，若是无名无份，想我羌族的子民也不会答应，小女心善，但本汉却不能让她在异国他乡被人欺凌！”羌族首领提高了音量，点了点头，像条老狐狸一般眯了眯故意放慢了语调：更何况，羌汉两族联姻，这在我们羌族王室还是第一次。想必皇帝也希望羌汉两族能和睦共处吧。”
龙盎然嘴边嗜着笑，眼神却是凌冽的，与羌族首领的视线直直对上，针芒毕露，良久才应了一句：“当然。”
“皇兄！请三思啊！”龙孟然闻言，身体一僵，还想再说话，却听身后的百官由方尚书领头，齐齐贺道：“恭喜九王爷，恭喜成钰公主，恭喜可汗，恭喜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龙孟然不必再说了。对羌族首领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回到席位上，说：“可汗与公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住下休息几日，等九弟把家中内务处理完，再细细商议他们二人的婚事。”
这门亲事便这般定下了，除了龙孟然自己，谁都觉得这是一件大义之事。后来第二日他进宫去求皇帝收回圣旨，明知希望渺茫，但还是执意跪在皇帝的寝宫外，皇帝让他进去说话，他便进去又接着跪，由始至终只会说一句话：“求皇兄收回旨意。”
皇帝看他从早上进宫就一直跪到现在，放下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说：“九弟，你这是又是何必。”
龙孟然挺直了背跪在地上，沉声道：“皇兄与皇嫂相伴多年，自然懂得夫妻之间情谊之深厚，哪有说断就断的道理。臣弟与顾王妃虽不及皇兄皇嫂，但臣弟也绝不是喜新厌旧之人。”
皇帝的贴身太监端了杯热茶进来，龙盎然接过茶喝了一口，让殿上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这才道：
“上次朕见那顾王妃的确与普通女子与众不同，又与圣女图上的女子相貌十分相似，她若不能留在你府上，干脆朕命人将她接入宫中，也能避开那成钰公主保她安全，日后你若是念起与她之间的情分，便来看望她便是。”
皇帝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十分真切，龙孟然却在下面暗自握紧了拳头。
龙盎然早已想好，如今与羌族联婚已是定局，成钰心悦龙孟然，日后在王府生了根，自然是与他一条心，羌族首领又十分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有了羌族势力庇护，难免龙孟然不会对皇位有所觊觎，若是将圣女接入宫中，以她为质，龙孟然自然只能乖乖听话，不敢轻举妄动。
他本还不确定用顾佳雅是否能压制住龙孟然，但见龙孟然今日为联婚之事苦苦哀求自己，这才确定了顾佳雅在龙孟然心里的地位，他最了解自己的九弟，虽这几年改变了不少，但始终是重情重义，皇家最不需要的便是感情，感情便是软肋，让对手有可趁之机，实在愚蠢。
“皇兄大可放心，她现在是本王的王妃，无论日后她身在何处，她都是臣弟心中唯一的王妃。要是有人敢伤她分毫，我不惜一切代价必定要百倍奉还。”龙孟然说得郑重，却不像是威胁的意思，仿佛就是在说一个事实，无需夸大其词，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皇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没想到九弟与弟妹的感情这般深厚，倒是朕多虑了。”
“王妃昨日累了，现在还在府中休息，暂不知此事，请皇兄给臣弟几日时间，让臣弟处理好府中内务。”良久，龙孟然松开手，低声道。
“好，朕答应你，这几日羌族首领会住在宫中，你不必担心。”皇帝勾了勾嘴角，心想此事不能太过心急，还需一步一步来。
龙孟然便起身告退了，走了几步又听皇帝在后面叫住自己，劝了一句：“九弟啊，羌族公主虽性子直了些，却也是世上难得的美人儿。你想开些罢。”
“谢皇兄开导。”龙孟然头也不回，直直地走了出去，后半句话卡在心尖上，响彻五脏六腑，却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可本王只要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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