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碗给秋月倒了杯茶，笑道:“姐姐有好些时候没来我们这边了。”
秋月笑笑，没说话。
“姐姐最近一切都好？”
“还好。”
陈小碗对女儿说道:“这是你姑姑，你喊人没有？”
李玉兰梳着两个双丫髻，穿着天青色棉衣棉裤，脸肉团团的，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
她乖乖的走到秋月面前，行了一礼，道:“姑姑好。”
“哎，好，”秋月摸摸她的头发，心里有些难过。
“对了，姐，辰儿怎么不去学堂？玉山说他回家卖馒头去了？”陈小碗的儿子李玉山，如今也在一经书院读书。
“家里有事，他回来帮我几天。”秋月面上淡淡的。
这时正好有人来买东西，陈小碗才停了嘴。
秋月看她忙了一会，便说道:“秋星怕是没空，我改日再来。”
陈小碗还要再留，秋月已经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赵老爹牵着个小男孩，在铺子外站着。
秋月待要装作没看到，却碰巧赵老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秋月只得笑着打了个招呼:“赵老爹最近可好。”
赵老爹惊讶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认出来:“秋月？”
“是我。”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赵老爹实在没想到秋月是这个样子。
虽然听说她家落魄了，但不是说又开了个馒头铺子吗？怎么过成这样？
秋月没回他，指着小男孩问:“这是您孙子？”
赵老爹立刻笑开来，“是，这是我第三个孙子。”
看来这赵心儿很能生。
“真是好福气。”
她跟赵老爹寒暄的功夫，陈小婉已经忙完，她提这秋月带来的东西追出来，说道:“姐姐，这东西你带回去，给曦儿她们吃吧。玉兰她们天天吃，不缺这个。”
秋月点点头，接过篮子，又对赵老爹道了别，转头走了。
陈小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得意，又有些纠结。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
刚嫁进李家时，秋月确实对她非常好，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大姑子了。
但是总不能为着这点好，就赌上自家的前程。更何况，他们陈家今非昔比，她完全不用像以前那样，在秋月面前低眉敛目。
陈光霁考上举人，村里人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完全不是杨林以前中秀才时可比。
而她的大姑子，不过是贩夫走卒之妻。
……
秋月回到家，辰儿还在铺子里没回来。
曦儿正撅着屁股，费劲的从井里打水洗衣服。她忙上前帮着把水提上来，道:“这大冷天的，洗什么衣服。”
曦儿把水倒在盆里，道:“娘亲吃了这些日子的药，被子上都是药味，我给你洗干净了，睡觉都好睡些。”
秋月这才看到她洗的是自己的被子。
不禁哭笑不得，“你洗了，我晚上盖什么？”
曦儿笑嘻嘻的，道:“晚上娘亲和我睡。”
秋月看她双手通红，便把篮子递给她，道:“赶紧回屋去，别冻着。”
曦儿在篮子里翻了翻，道:“娘，你不是去舅舅家？怎么又把东西带回来了？”
秋月道:“带回来你吃就是，问那么多干嘛？”
曦儿撇撇嘴，把篮子拿到厨房里。
又转身出来和秋月一起洗被子。
秋月道:“回屋去烤烤火，这用不着你。”
曦儿不管她，直接提起被子的一角搓起来，道:“都洗了一半了，不好丢开手。”
秋月只得随她。
母女两个把被子冲洗干净，费力的拧干。
这天气也晾不干，只得挂在屋檐下，没一会就冻得硬邦邦了。
秋月有些无奈，这被子不知要晾到什么时候，怕是要发霉。
待到傍晚，辰儿回来，放下担子就问:“舅舅怎么说？他愿不愿意帮忙？”
秋月嗯了一声，说道“你舅舅今儿不在，过几日我再去问问。”
辰儿握紧拳头，咬着牙不出声。
秋月看他这样，连忙说道:“你舅舅真的不在家，听说是找你们书院的夫子去了。”
辰儿眼睛微红，道:“等天气热了，爹他们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他们。”
秋月道:“你不要急，明儿我再去找你舅舅问问。再不济，我去找牙行的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现在他们几个孤儿寡母，一点事都受不起了。
第二天，秋月又打算去找秋星，没想到他先上门来。
秋星手里提了一包糕点，周身气度从容许多。
秋月给他倒了茶，说杨树杨林两兄弟跟着贵人上京城，到现在都渺无音讯。
想托他跟陈光霁说一声，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
秋星没有推托，道：“行，我回去就给他写信。”
“那就多谢你了，你事忙，我就不留你吃饭了。”秋月听完，便即刻送客。
秋星眼底有些受伤，说道：“姐，你还不能原谅我吧吗？”
秋月摇摇头，“我没怪你，今日多谢你帮忙，等杨树他们回来，再登门道谢。”
“行，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秋星走后，秋月便带着曦儿去馒头铺。
辰儿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旁边有个伙计在等着。
看到秋月过来，他起身喊了声娘，又接着写，写完交给伙计，道:“好了。”
“谢谢杨小东家。”伙计很高兴，又买了几个细面馒头，这才走了。
秋月好奇的问道:“他让你写什么？”
辰儿笑道:“他东家要记的生羊贩售数量，平时有识字的伙计记录，今日那伙计休假回家，他才叫我帮忙记上几笔。”
秋月便不再管此事，而是道:“我现在已经大好，你明日就回去书院读书。”
辰儿却道:“我不去，读了这几年，该学的都学了。又不考科举，还读来做什么？识得些字能挣口饭吃就行。”
秋月皱着眉，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铺子里有她和曦儿，辰儿便只帮忙和面。
等秋月她们把馒头挑去铺子，他也出门，找了份抄书的活计。
说来他找的那家书局，还是先前杨林做活的那家。
因为他走了，掌柜的才又找人替了他。
辰儿没有功名，工钱便比杨林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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