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暮落殿的崖边长廊处，竖立着两道身影。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海，海浪汹涌翻滚，发出阵阵轰鸣的浪潮声。
寒风呼啸，肆意吹动着禹长卿的银丝三千。
那暗红长袍以珍稀的丝线织就，其上绣着繁复鲜艳的彼岸花，与领口处细密的银边交织，在衣袂间绽放。
随着风动，那暗暗的流光似黑夜中的星火，灼烧着一切光明。
一旁的玄蔺恭敬地站在一旁，寒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不多时，幽冷的声音响起。
“玄蔺。”
玄蔺右手放于左肩，微微俯身：“属下在。”
禹长卿眸光深究：“你为何要追随本尊？”
玄蔺神情微顿，回道：“回主上，人间，已经容不下属下。”
话刚落，只见一缕银白色的灵力向玄蔺飞去，在其身上环绕一圈后。
禹长卿眸光深邃：“护心鳞和龙筋皆已不在，你，无法成龙了。”
玄蔺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漆黑的眸子染上一丝悲色：“回主上，是的。”
不多时。
禹长卿剑眉轻挑：“本尊可以助你重新修炼成龙，不过，前提是你将永生永世效忠于本尊。”
玄蔺闻言，神色一惊，心中似有千般思绪翻涌。
短暂的惊愕过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单膝跪地，声音坚决：
“主上大恩，玄蔺愿永生永世追随主上！”
禹长卿垂眸：“倘若背叛本尊……”
玄蔺郑重发誓：“玄蔺以魂起誓，永无二心，若有违背，天雷共诛，灰飞烟灭。”
禹长卿闻言，缓缓蹲下身，凤眼微眯，骨节分明的手轻挑起玄蔺的下颚：
“既如此，那就记住本尊的这双眼睛，永远只能效忠此刻的本尊。绝不能是另一个与本尊有着相同容貌的废物，懂了吗？”
玄蔺心里虽是疑惑，但却不敢表露面上：“属下，遵命。”
禹长卿这才满意地起身。
“起来吧。”
“多谢主上。”
旋即只见禹长卿指尖相碰，打了个响指。
一个红色银纹的瓶子，悬浮在玄蔺的面前。
“这里面下了泯灭主仆蛊，喝了它。”
玄蔺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瓶子，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的血腥味在他口腔蔓延。
刹那间，一股炽热而蛮横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而来。
仿佛身体内部有无数火焰，使其每一寸肌肤、经络正在被这股力量锤炼。
玄蔺紧咬牙关，强忍住这份痛苦。
倏地，他的后背脊骨处，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上下穿梭，仿佛皮肉被撕裂一般。
体内那被抽离的龙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缓缓延伸、连接。
良久，光芒淡去，玄蔺头顶的角，明显比刚才更长了几分。
玄蔺感受到体内的变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抬头望向禹长卿，恭敬俯身，语气激动：“多谢主上，助属下重塑龙筋！”
禹长卿不以为然，扫他一眼：“如今众妖王其心各异，本尊让你组建一只能看见他们动向的眼睛和刀刃，能办到吗？”
玄蔺重重颔首，坚定道：“主上放心，玄蔺定不辱使命！”
禹长卿点头，视线重新移回黑海。
玄蔺思忖一秒，又道：“主上，听闻人族那边，似乎正在集结新的捉妖师，似乎要……”
“无妨，那边的账，本尊会慢慢清算。”
丢下这句话后，禹长卿便神色清冷地从他身旁经过，向暮落殿走去。
“允你，仅次于本尊的绝对杀权。”
“属下，领命。”
———
暮落殿。
禹长卿抬手，示意紧随其后的妖仆退下。
妖仆会意，立马躬身先后退却几步，转身离开。
待他独自踏入寝殿之际，拂袖一挥，殿门自动紧闭。
然，关门那一刹那，禹长卿的眼前霎时一晃，身体剧颤。
猛地单膝跪地，手捂住右眼，额角青筋暴起。
一时间，体内两种力量相互撕扯、碰撞。
让他如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禹长卿紧咬着牙关，对着面前的空气，一字一顿道：
“禹卿辞……是你再一次没用的将那痛苦的记忆，丢给了我。”
“现在她回来了，你想把身体抢回去……做梦！”
说话间，隐约能看见禹长卿的后背处，似乎有一虚影在和他争夺着什么。
呼吸越来越沉重，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海中猛刺。
迫使他时不时摇晃脑袋，像是要把身上的那虚影压制回去一样。
他咬牙切齿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杀了她两次……”
此话一出，那虚影恍若一滞。
片刻后，禹长卿这才觉得那头痛之感逐渐淡去。
遂而慢慢站起身来，微微仰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如今已换做你困于梦里，她，我一定会抢走。”
缓缓稳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玉壶，轻轻倾倒，清澈的水潺潺流入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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