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锦盒上来的人将盒子放下，小心翼翼的拎起旗袍将它展开呈现在南迦面前。
旗袍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流光溢彩，金线绣成的凤凰熠熠生辉。
林曼没理会林青歌的崩溃质问，又朝着南迦走一步道“这件旗袍是小姐曾经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姑爷花了重金专门请了当时花城最有名的裁缝为小姐量身定制。”林曼抬手虚抚过旗袍上绣着的凤穿牡丹，“这料子也是五个绣娘绣了一个月才成的。这件旗袍啊，小姐只穿过一次。小姐去后姑爷都小心保存着，如今听说你差件能衬您身份的衣裳，姑爷这才让我帮着跑一趟巴巴给你送过来的。”
南迦沉默，如此这衣服就过分贵重了。她看向林青歌，林青歌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在目光无意间与南迦相撞时又敛了眉目，眯起眼带着淡淡的警告。
衣服南迦不缺的，瞧林青歌这样表情，恐怕这件衣服意义非凡，绝不止林曼所说的工艺复杂那么简单。
与霍时年相认那天，南迦也与他简单了解过自己这位已逝外祖母林兰笙。似乎她在当时他们的圈子里就是白月光般的存在，惊才绝艳温柔果敢的围棋少女俘获大半贵族子弟的心。
最后被外公拐回了霍家，就连两人唯一的女儿都随外婆姓林。
外公曾说就算外婆生了女儿，依旧有人贼心不死想要挖墙脚的，只不过都被外公怼回去了。
那批曾追在外婆身后的子弟，如今大半已成为家族的话事人。
生日晚宴那天，顾家广邀众人，即便各家家主到不了，来的只是家族代表，他们也总会知道，穿着这件故人故衣亮相的孩子被寄予了重望。
南迦有些许犹豫，在她认为无功不受禄。
林曼继续开口“南迦小姐，请不要嫌弃啊。穿上试试吧，我带着裁缝，有不合适的地方咱马上改。”
林曼此时有些后悔，刚才的那么点时间她就瞧清楚南迦在顾家不受宠。似乎形成只要有顾千雅在世界就会围着她旋转的古怪氛围，而南迦会被自然排除在外。只不过就在她陷在顾千雅的旋涡里那么一会儿，让她发现其实是他们被南迦排斥再难靠近。
南迦身上天生的孤傲与决绝，和林兰笙太像。
胖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也在南迦身边小声蛐蛐“小姐试试吧。”
胖婶笑着串掇，就是她通风报信，告诉了霍时年礼服的事。
南迦还没说什么。顾千雅却耐不住，推推林青歌的手臂，低声委屈的喊“妈妈。”
林青歌当即阻止林曼“曼姨，这件衣服有多宝贵你知道的，当初我出嫁爸都没舍得把它给我，如今怎么就这么轻易给她，如果她穿这么一身出现在晚宴上，那把我的雅雅置于何地。”
林曼蹙着眉郑重的看着林青歌“小小姐，这是姑爷决定的事。”霍时年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而且你口中的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小姐的亲外孙。这件旗袍她穿得。”
说完再也不看林青歌发黑的脸，只转头一脸希冀的望着南迦。
有趣。南迦被这样的场景取悦，“好，那就试试吧。”
得了南迦的点头，当即就有人捧着旗袍簇拥着南迦去换衣服。
旗袍穿在南迦身上竟难得合身，只是南迦的腰竟比林兰笙当年还要细上几分。
将旗袍脱下交由跟来的女裁缝改制。
跟着林曼一起来的是当年做这件旗袍的大师的徒弟。她对自家老师的针法缝制太清楚不过了，挑出根颜色匹配的线绷直，小指从中间劈开，本就细的线分成两缕。
穿针引线慢慢缝着旗袍，不出两下颜色不对，又挑出不同颜色的线重复之前的工作。但看似繁杂的工作在对方手里却运作的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看的南迦忍不住赞叹“手真巧。”
那女裁缝脸圆圆，抬起眼笑得讨喜，手里工作更加细致。
费不了多少时间便定好南迦穿的型。
在改制旗袍时，林曼又找上南迦。
“从前小姐的头发都是我为她盘的，现在我虽然老了，手还灵巧的，今天既然都试了衣服，不如也让我为你梳一次头吧。”
南迦点头应了。
立刻有人提上来一个鲜红的螺钿梳妆奁。
一层层将其打开，梳妆镜，乌木檀香的梳子，碧玉簪，各色宝石耳坠，翡翠镯八宝璎珞项圈。这就是杜十娘沉的百宝盒呀。
她实在不愿拒绝这年逾古稀的老人，反正她啥造型没搞过，小时候图省事还剃过和尚头，剃完师父看着她圆滚滚的脑袋只是叹口无奈的气而已，那就随老太太开心吧。
林曼拿着乌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南迦披散的头发。她的手虽抖，为南迦梳发时却稳得出奇。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老人浑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南迦感受到对方慎重而怜惜的梳着自己披散脑后的长发。
抬眼看面前的精美的黄铜镜，将南迦 那张年轻鲜妍的脸照的清清楚楚，而一同入镜的还有那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眼里却只有南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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