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来了。
朱标又走了。
他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杨大知县写好的一份奏本。
奏本里的字数不算太多,但是仔细看去,每个字里都写满了“登州榷场”四个大字。
“以前他是费尽心机的把好东西往宁阳县划拉,现在他是费尽心机的往登州划拉。”
“咱这个女婿啊啊……”
朱皇帝笑着晃了晃奏本,让陈忠把奏本拿给李善长等人,又笑着对李善长和刘伯温等一众大佬们说道:“如今他又盯上了榷场,众卿以为如何?”
李善长悄然打量了朱皇帝一眼,心道还能如何,你朱皇帝的心里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翁婿俩就没一个好东西,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只要不让老夫操心榷场这事儿就行。
刘伯温同样也是悄然打量了朱皇帝一眼。
跟已经决定“打不过就加入”的李善长相比,刘伯温的心里却是恨得牙根儿痒痒。
因为许多事情的发展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比如说海运,尽管有着沉船的风险,但是海运这玩意儿运载量大,损耗比陆运要低很多,哪怕十次里有三次沉船,剩下七次的利润都足以让人吃到撑。
一旦登州榷场真的发展起来了,那么朱皇帝就必然会重视登州那边儿的海运。
开始重视登州的海运,其他地方的海运也同样有可能被朱皇帝看在眼里。
真到了那时候,朱皇帝会不会出兵弄死倭国的那些矮矬子们不好说,但是浙东士绅集团在海上的贸易却是一定会受到打击。
再比如说盐田。
如果是其他人搞盐田还好一些,可是换成他杨癫疯搞盐田,谁知道他能把盐田搞成什么样子?
当然,如果他杨癫疯仅仅只是想让榷场走海运、在登州府搞盐田还好一些,虽然浙东士绅集团还是会感觉肉疼,但是跟命起来,这两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问题就在于他杨癫疯想要把榷场设在登州的同时搞海运、搞盐田,这是想要彻底刨了整个浙东士绅真的命根子!
刘伯温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该怎么样让才能朱皇帝放弃在登州开设榷场的事情,脸上的神色却丝毫不变。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刘伯温才拱手说道:“上位,臣以为驸马爷未必就是想要在登州开设榷场。”
朱皇帝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望着刘伯温问道:“为何?”
刘伯温笑了笑,捋着胡须说道:“上位,驸马爷在奏本里说了选择榷场的三点要求,一是要近海,二是要近盐田,三是要使用人力方便。”
“登州之地近海,但是登州在洪州地龙翻身以前却没有盐田,眼下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立即烧灶煮盐,所以就不满足第二个条件。”
“因为洪州被彻底淹没的原因,洪州百姓要重新安置,其中涉及到重新分配田地,重新建城等诸多事宜,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用,这又不满足第三个条件。”
“所以,臣以为驸马爷提出这三点要求,应该就是单纯的在考虑榷场的设置地点,并非是想要在登州设置榷场。”
朱皇帝再次哦了一声,笑道:“青田兄倒是比咱还了解那个狗东西。”
刘伯温心中一紧,赶忙向着朱皇帝拜道:“臣也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
朱皇帝笑了笑,说道:“无妨,本来就是大家伙儿一起讨论,青田兄猜测的也未必就是错的。”
然而就在刘伯温略微放松,以为这事儿就这此揭过的时候,李善长却哈哈笑了一声道:“上位啊上位,青田先生这回可是猜错喽。”
朱皇帝满脸好奇的望着李善长问道:“怎么说?”
李善长笑着说道:“上位可还记得,上午您让太子殿下去寻驸马爷的时候,说的是让驸马爷都写什么奏本来着?”
朱皇帝道:“登州府的长、短期规划奏本,盐政改革的奏本,户籍改革的奏本,还有就是榷场的一些奏本。”
李善长先是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你女婿折腾你,接着又笑着说道:“可是驸马爷不也说了么,没有经过实地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要在走访完登州之后再想这些相关的奏本。”
朱皇帝嗯了一声,笑道:“不错。虽然咱明知道这狗东西就是想偷懒,可是他这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说得是真好啊,要不是因为这句话,咱非得治他的罪不可。”
李善长心道你治个锤子吧——你女婿这个鸟样儿,不全是你给惯出来的?
我呸!
暗自在心里呸了一声,李善长又继续说道:“上位这话说的也不对,驸马爷这可不是偷懒,而是真心为百姓负责,地方官员就应该如此才对。”
先是昧着良心夸了杨大知县一句,李善长又继续说道:“驸马爷因为没有经过实地走访调查而不写其他的奏本,偏偏却又写了关于榷场的奏本,说明驸马爷心里对榷场之事早就成竹在胸。”
“臣斗胆问一句,无论是选择榷场的位置,还是榷场开设起来之后如何贸易、如何管理、如何收税,放眼整个朝堂,谁又敢说自己一定比驸马爷更为了解?”
“所以,臣觉得榷场就应该设置在登州府,反正驸马爷身上还有鸿胪寺少卿的官职,让他来管理榷场也算合情合理。”
略微顿了顿,李善长又补充了一句:“上位,想想您赐给驸马爷的驸马府,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恩宠,若是不让驸马爷担起榷场的担子,上位岂不是亏大发了?”
随着李善长的话音落下,刘伯温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疯了,全他娘的疯了!
杨癫疯本来就是个疯子也就算了,你李善长可是淮西勋贵之首,你他娘的跟着他杨癫疯一块儿发什么疯啊!
真要是让他杨癫疯在登州把榷场搞好了,我们浙东的固然要倒霉,你们淮西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还有,什么叫做不让他搞榷场,朱皇帝就会亏?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怎么到你李善长的嘴里就能变得如此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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