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李天行父母的故事（二）
邓国章摸向怀表的手顿了顿。三小时前派出所报告，正是根据这些细节抓住了销赃的垃圾站员工。他凝视少女耳后淡褐的胎记，与四十年代牺牲的地下交通员田明德档案照片逐渐重合。
"想不想学更有趣的本事？"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边缘闪过加密的微缩胶卷反光。窗外忽然传来白腰雨燕的啁啾，田颖的瞳孔倏地收缩——这是当年父亲与联络员约定的警报暗号。
老算盘突然被掀开，露出底层暗格里半枚褪色的五角星帽徽。邓国章喉咙发紧，他认出这是渡江战役前夜，自己亲手别在田明德女儿襁褓上的信物。晨风卷起卷宗页卷，泛黄的烈士证明书照片里，年轻夫妇的眉眼正在少女脸上幽幽复活。
"他们叫我叛徒的孩子。"田颖突然攥住算盘梁，玉珠在掌心硌出血痕，"但我知道爸爸的算盘会说话。"她指尖拂过那些神秘的刻痕，邓国章突然听懂了——这不是普通算珠，而是经过改造的密码算筹。
当少女用珠算口诀破译出暗格里父亲遗书的瞬间，邓国章在秋阳里看到了三十年前上海滩的雨夜。那时田明德倒在血泊中，用最后力气在女儿襁褓上画下的，正是这种独特的数字密码。
"你父亲是真正的英雄。"他取出贴身珍藏的铜制怀表，表盖内侧的红星与少女的帽徽严丝合缝，"现在轮到我们继续拨动命运的算珠了。"
暮色渐浓时，田颖把算盘埋在了孤儿院的老槐树下。她怀里揣着邓国章给的《唐诗三百首》，书页间夹着带盲文的糖纸——那是国安局新人的第一份密码作业。运煤船的汽笛在运河上呜咽，少女耳后的胎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如同永不熄灭的暗夜火种。
“你母亲真的很聪明，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数学天才，不管是多么复杂的密码，她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破解，因此她还得了一个外号，女神算！”邓国章想起田颖的聪慧，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而且她还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你的眼睛就跟你的母亲的一模一样……”
李天行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他全神贯注的倾听邓国章讲述他父母的故事，不肯漏掉一个地方。
马胜男也是第一次看到李天行能够这么安静，听到邓国章讲述他父母的故事，马胜男也是逐渐了解到，这个平时笑呵呵的男人，他的命运也是这么的悲惨，从小失去了父母，跟爷爷相依为命，不仅长大了，还这样优秀！对，就是优秀！马胜男虽然嘴上鄙视李天行，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是十分佩服李天行的。从苏文雅被绑架，他单枪匹马把人给救出来，到他们两个联手破获绑架失踪案，这些都是李天行优秀的体现。马胜男不能欺骗自己，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要不是顾及闺蜜苏文雅，以马胜男的性格，说不定还会主动追求李天行呢……
“还有你的鼻子，嘴巴，特别是眉毛，像你的父亲……”邓国章继续说道。
一九九零年深冬的寒风卷过什刹海冰面，李卫华站在国安局档案室铁柜前，肩背依旧保持着枪械训练的笔挺弧度。藏蓝制服袖口下，他右手虎口的枪茧正摩挲着个褪色的铜哨——这是去年南疆战场留下的最后纪念。
"把战术思维从开阔地带收进十平米办公室，比穿越雷区还难吧？"邓国章的声音混着茶香飘来。他正用那支永不离身的金星钢笔，在作战地图上圈出琉璃厂古玩店的方位，笔尖沙沙声与三年前猫耳洞里的电报声诡异地重叠。
李卫华下意识去摸腰间不存在的武装带。三天前的抓捕行动中，他拧断毒贩手腕的力道直接让微型摄像机成了废铁。此刻浸透俄文档案的咖啡渍，比丛林蚂蟥更让他无所适从。
"你父亲当年教我打的第一枪，用的也是这种托卡列夫。"邓国章突然将漆黑的手枪拍在俄文词典上。李卫华瞳孔骤缩，这是父亲李东阳在棒子战场缴获的配枪，扳机护圈上还留着弹片刮痕。邓科长怎么会有？
冰裂纹瓷杯里的碧螺春泛起涟漪，墙上边境地图突然簌簌作响。1987年春天的阳光穿透铁栅栏，照见两个相似的身影在满室浮尘中对峙。李卫华不会知道，此刻邓国章正透过他绷紧的下颌线，看见三十年前那个在战壕里教自己卷烟的青年军官。
深夜的值班室开始流淌肖邦夜曲。李卫华擦拭着父亲的手枪，忽然发现弹匣底部刻着行小字——"赠小邓，1953.春"。磁带录音机沙沙转动，邓国章从监控画面里看着这个故人之子，将田颖的档案轻轻推进他的待办文件堆。
三个月后的雨夜，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瘫坐在西郊靶场。李卫华脚边散落着七种被拆解的监听设备，邓国章的灰西装沾满机油。他们刚端掉一个伪装成汽修厂的情报站，而引爆器竟被邓科长做成了象棋里的"帅"。
"当年你爸用半包烟换了毛子半个炮兵营的坐标。"邓国章突然往雪茄里塞了颗微型信号发射器，"现在我要你用这包碧螺春，去换田颖同志抽屉第三格的枣泥酥。"
李卫华呛了口烟，月光下耳尖通红。他当然没看见老人转身时，把个带弹孔的水壶悄悄放进他储物柜——那是1953年上甘岭的雪水，也是两代军人跨越时空的碰杯。
“不是我说你父亲，用现在的话来说，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邓国章笑骂道，“还是一根筋，特别的执拗！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了回来！”
李天行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有一次父亲和爷爷吵架，吵的很凶，他在母亲的怀抱中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里又只剩下他和爷爷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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