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人是裴天佑，旁边还有个姿态贤淑的潘梦。
陈夏皱着眉看着对方。
桑喆也皱着眉看着对方——这个气氛，看样子是要长谈的架势，等着他们把他俩迎进门呢，但她家不让人进啊。
于是回头跟何洋摆了摆手，后者过去搬出来几个塑料凳放在门洞子这，然后把暖房门一关，门洞子灯一开。
桑喆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延请的手势：“二位，别介意，进来坐吧。”
裴天佑二人倒是也真没介意：“早就听说过你这里不让外人进，没想到我俩还有这种待遇，真让人受宠若惊哈哈！”
裴天佑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阴阳，反而还挺真诚的。
何洋在后头偷偷撇嘴：你听说过？你听说过刚还在外头一副等着别人请你进屋的样子。
裴天佑穿着工作发的棉夹克，潘梦则穿着一身毛皮大衣，二人体面得可以立刻出席正式会议，此时就好脾气地揣着手往门洞子里的塑料凳上一坐，笑呵呵的，也没牢骚。
门洞子风大，桑喆有点于心不忍，让何洋把手炉拿了出来。
当初雨灾后期天气很冷的那会儿，她给自己、陈夏、何洋一人做了个一个，现在都拿出来，客人俩，剩下的一个给了陈夏。
她看出来了，这次“会谈”的主角是他俩。
给仨人布置好场所，桑喆和何洋便退到了一边，捧着热水杯看着，瞪着星星眼等着看八卦。
原本有点郁卒的陈夏顿时把负面情绪去了个七七八八，无语地看了看桑喆，乖乖坐到她给安排的塑料凳子上：
“记得我说的越狱的那个逃犯吗？就是放火杀了我家人的那个。”
桑喆激灵了一下，哟，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便赶紧点头：“记得……”
陈夏指了指裴天佑：“那个疯子第一次被我投牢里之后，被人保了出去，然后才有机会对我展开了报复……保他的人就是裴天佑。”
“……”桑喆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人模狗样的裴天佑。
而裴天佑原本老神在在的脸也终于露出了裂缝，颇为不自在地低下头搓了搓手里的手炉。
原本在桑喆眼里还人模狗样的人，此时看上去却无比丑恶。
让桑喆都想把自己手炉要回来了。
“从陈丹那里知道他在和你来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裴天佑叹了口气，“现在说抱歉可能太晚，不过确实……对不住了。”
陈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也是替人办事，为大局着想嘛……我是不是应该这样接？”
裴天佑尴尬地笑了笑。
“等等……我不理解，怎么个为大局？”何洋受不了地问出来，“把罪犯放出来杀人放火哎……”
裴天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疯子出来了会去杀人放火啊……我放他出来是让他卷铺盖出国的……”
桑喆无语：对方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就要保吗……
陈夏看二人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便好心解释道：“他说是为大局倒也没问题，咱们市……桑喆你也看到了，很多黑作坊黑工厂对吧，给一些名牌做代加工这块做得很大。”
桑喆眨了眨眼，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随即恍然，对了，搜集潘金展资料的时候，林哥就是靠着潘金展的关系，在德安市把黑工厂开得风生水起：“因为光文？”
“对，光文集团旗下生意很多，有联系的品牌也很多，光文私底下会牵线给这些大牌做外包、贴牌、代加工，给咱们市创造了很大收益。我当时抓的那个疯子是个黑社会，在这块也有生意，而且是大头，所以……”
桑喆何洋俩人总算明白了，无语地对视了一眼。
人家辛辛苦苦把人抓了，转头靠山把人放了，理由还特别高大上……本来就让人很恶心，偏偏放出来还把人家的家人给……
桑喆都佩服陈夏的性子了，换她大概忍不了。
裴天佑只是在那里低头苦笑，也不辩解。
旁边的潘梦有点不忍心地拍了拍裴天佑的手，替他解释道：“他也不想的，但在那个职位，他能怎么做呢，离县财政的担子压着，难免要做些取舍……这次基地的事也一样……他……我们都知道很多政令会让难民受苦，但是为了大局……”
“天佑总是抽到这种签……”
潘梦心疼地看着裴天佑，“有选择的话，谁不想做个张助理那样纯粹的好人呢？”
桑喆愣了愣，不由问道：“你们不是雨灾后认识的吗？怎么对他之前的事这么熟悉？”
“……之前就认识了，潘家毕竟在德安有这么多生意，我虽然在潘家地位没我弟弟高，但毕竟也会经手一些，所以打过一些交道。”潘梦解释道。
陈夏突然开口：“你刚才说张助理……你们也认识？”
潘梦没说话，而是看向裴天佑，等他开口。
裴天佑笑了笑：“认识，我们是好朋友。”
桑喆也发现了问题：“他……张助理的死……好像就是光文搞的手脚吧？你们是朋友……但你名义上是光文那派的呀，张助理死了不就是你上台，你对他的死不知情？”
“知情……”裴天佑依旧苦笑着，“萧山基地刚落成，我们就商量过以后的走向，商量了彼此担任的角色，他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也知道，像我这样，圆滑点……其实可以两面兼顾，不过他那人比较轴，有洁癖，他坚信……”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左右逢源、两面兼顾的事，他坚信规则就是规则，在他那个位置，把自己的精神和决心传达给下面比结果还要重要。”
“他的死也算是我的一个投名状吧，毕竟和平年代我们有交情的事，光文也知道。他死了，光文会放心用我。”
“当然，这点……阿宁也知道，我们说好了，谁也不管谁。”
张助理叫张宁。
桑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作为某些牺牲的受益者，她提不起感激的情绪：“那你今天来是来干什么的？”
裴天佑看向陈夏：“我是来……跟陈夏说那个疯子的下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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