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免疫性脑炎’是由自身抗体攻击脑内抗原所致的免疫反应，病因大多是以下几种：基因片段里存在这个缺陷，突然被刺激发生病变，接种疫苗或者肿瘤引起的。
这种病很容易误诊，症状不典型，越拖愈后越差，甚至影响智力。
小葛家离村里CBD很近，刘悦川立即冲了过去，沈行追在她身后。
刘悦川是个偏瘦的姑娘，沈行有些丰满，两人看起来都不擅长运动，没想到奔跑速度惊人，杨千舸也要提速才追得上。
三人才到小葛家门口，就听里面嘈杂的声音：小葛依旧笑得开心，她妈妈正骂她不争气，给家里丢人。
刘悦川顾不得平复呼吸，急切地敲响她家大门。
来开门的是小葛妈妈。看见刘悦川，她脸上的愤怒更深一层，才要骂人，刘悦川说：“可，可能是脑炎。”
她此时看起来很狼狈，额头冒汗，呼吸急促，卷起的袖口上沾着油污。但她神情真诚，脸上满是焦急。她告诉小葛妈妈这病的危害，叮嘱说：“CT看不出来，脑炎可能要做腰穿，尽快带她去市院看神内。”
小葛妈妈也不是全然不信刘悦川，只是她不想承认女儿有精神病。而且刘悦川太过年轻，她因为她的话浪费了几百块，不想继续浪费。
“你能保证吗。”小葛妈妈问：“要是我们查不出毛病，检查的钱你给我报销？”
经过半天相处，沈行以为无忧乡都是热情淳朴的好人，没想到也有这种拎不清的家长。她沉下脸，才想为好友说话，刘悦川却拦在她面前。
“我做了我分内的事。”
小葛又化妆了。她用妈妈的口红在自己脸颊涂出两朵红彤彤的腮红，嘴唇抹了好几层，眼睑的位置也画了又重又深的一团，看起来滑稽又可怖。
刘悦川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小葛妈妈：“作为医生，我做了所有该做的事，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问心无愧。
作为家长，我希望你也问心无愧。”
说着，她拉沈行离开了。
杨千舸也想走，却被小葛妈妈叫住，“大杨，你说，这小刘大夫的话能信吗？”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学医的。”
杨千舸语气发冷：“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意见，你只是想，如果这次还检查不出病因，你有个能怪罪的人：都怪刘悦川和杨千舸，都是他俩怂恿，我才浪费了这笔钱。
可是凭什么，刘悦川只收了你五块钱的挂号费，我更只是个路人，你凭什么把自己的责任转嫁给我们。
孩子优秀都是你的功劳，等孩子病了，你却不肯多花一块钱为她治病。你这家长做得也太轻松了。”
杨千舸平日总是和气面孔，现在露出刻薄嘴脸，小葛妈妈吓了一跳，委屈地说：“我一个农村妇女，当然什么都不懂。”
“你是不懂，懂的人教你该怎么做，你不信。”杨千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刘悦川还没走远，她和沈行都听见了杨千舸的话。
沈行早忘了生气，小声八卦：“神秘哥为你出头诶。”
刘悦川担心杨千舸尴尬，拉着沈行快步往前走，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杨千舸很快追了上来。他叫住刘悦川：“小食堂那边姑姑接手了。你们忙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刘悦川却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她把杨千舸拉到一旁，问：“你不开心？”
杨千舸一愣，轻轻拍一下她的脑袋，“我总不能每分钟都咧着嘴笑。”
刘悦川见他不肯说，没继续追问，借开玩笑岔开话题：“明白了，你刚才跑累了。大杨同志你体力不行啊，得多锻炼。”
杨千舸不满，要和刘悦川赛跑，证明自己的实力。刘悦川冲他做个鬼脸，拉着沈行溜走了。
看着她被路灯拉着老长的影子，杨千舸小声说：“……还挺体贴。”
离开的两个姑娘没回家休息。沈行想看自己的‘每夜壁纸’，刘悦川带她来到‘老娘与海’前面的沙滩。
“真漂亮啊。”沈行叹息，“照片已经很好看了，实物更漂亮。”
两人在沙滩上坐下，安静地看着天空。过了好一会，沈行说：“我看见你家里用来练习缝线的器具了。
……刘悦川，谢谢你。”
大约不习惯对好友说这种肉麻话，她一直盯着天空。刘悦川却把她的脸掰向自己这边：“你说什么？”
“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医生，好医生不该离开大医院，也不该离开帝都。离开激烈的竞争环境，去乡下村子里做医生，困在日复一日的常见病里，会磨掉你身上的灵气。你会很快结婚，生子，绕着家庭打转，忘记自己为什么成为医生。”
沈行拍开她的手：“其实每次和你打电话，我都很矛盾，因为你听起来越来越快乐。我当然希望你快乐，但又怕你快乐。
我怕你真的融入这个村子，像他们说的那样，变成一个平庸的医生。
但是你没有，我看见了，你没有放弃，依旧有一颗向上的心。”
“工作啦，我拿钱的。”
刘悦川无所谓地耸肩：“虽然做了好多年医生，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做医生。
因为我虚荣。
钱和权力听起来很迷人，但是钱和权力算什么，它们买不来人命和健康，我却能凭自己给予病患这些。
还因为我心理阴暗。看见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我会想，至少我是健康的，我真幸福。”
沈行惊讶于好友的坦诚：“你真的，不一样了。”
刘悦川以为好友会对自己的变化说些什么，没想到，沈行却说：“养实验犬，挺困难的。
你也知道，这些小狗一出生就呆在笼子里，吃喝拉撒都困在那块狭窄的地方，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会拿刀和针伤害它们。
它们不会走路，也没有定点拉尿的概念，害怕风声，开门声，汽车声，笼子外的世界对它们来说太陌生了。”
她看向刘悦川，认真地说：“重活一遍是很不容易的事。……总之，辛苦你了。”
刘悦川这时才明白，那只小比是沈行特意为自己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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