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凉没想到自己下山以来，遇到的最大困难竟然是——晕船。
澄凉在船上时吐的天翻地覆，靠岸下船时又吐了个地覆天翻。接连好几日，连吃东西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也难怪，毕竟她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哪坐过大船啊，会晕也是难免的。
澄凉吐得脸色发白，她的脸原本就瘦，这下子变更消瘦了。她原本就大的眼睛也因为脸小，而显得更大了。真真是一张脸，半张眼，看着不是那么协调。
自家主子这副憔悴的模样可是吓坏了汀兰，她一日三次的去烦林太医，让他来给澄凉看看。可是什么法子都用了，也没什么效果。林太医最后也只能说等她再适应适应或许就好了。
他们在水上行船，气候潮湿，澄凉身子又不舒服便引发了她腿上的旧疾，这下子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日，林杏帘给澄凉做完针灸之后，看着澄凉这整日昏沉的模样便劝道：“道长，您整日这样躺着也不妥。倒不如下来走走，对您的晕船和腿疾说不定还有利。”
澄凉今日针灸之后难得觉得没那么难受，便听从了太医的话。她自己拄着拐杖，想下来走走，上甲板上吹吹风。汀兰知她要强，不肯让人搀扶，只得在后面远远跟随。
如今已是七月盛夏，酷暑难耐，不过他们在运河上，倒是凉快许多。
李望宸正坐在甲板上钓鱼，澄凉走过去轻声道：“船行得这么快，能钓到吗？”
李望宸转头看见她，笑了，“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澄凉点点头。
李望宸细细端详她的面容，她眼下乌青，面色苍白，还是病怏怏的，唯有那双眸子，依旧皎若月华，澄似秋水。有风吹过，充盈的她宽大的衣服空荡荡的，腰间的素面腰带勾勒出她瘦削的身形。她这副模样，相信任谁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意。
李望宸扶她在小杌子上坐下，道：“今日可吃下东西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让他们去弄。”
澄凉摇了摇头。
李望宸又看向她身旁的拐杖，道：“你这晕船之症还好说，可你的腿疾确实应该找个好大夫好好看看了。林杏帘是怎么说的？”
澄凉听了这话，无意识的用指甲扣了两下拐杖上缠着的布带，道：“我这腿疾是年幼时落下的，治不好的，只能缓解。”
“连林杏帘都没办法吗？”
澄凉低下头，算是默认。
李望宸看着面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无数对她的心疼像海浪般拍击在他心头，让他原本俊朗的脸庞上布满阴云。眼前的小姑娘从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受到这般苦楚。
澄凉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必如此，祸福相倚，安知不是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
“常言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们道士也难逃天道制辖，因为泄露天机，大都是五弊三缺的命格。师父也曾言，我天资甚高，若没有些残缺平衡，日后难保不会有更大的灾祸。所以，我的腿疾，说不定还帮了我。”
李望宸苦笑一声，心想：尊师还真是会洗脑。
“听闻有些算命先生泄露天机，为了不因‘五弊三缺’而连累家人，往往都会选择自戳双目变成瞎子而致残，不知道长的腿疾是否也有异曲同工之效呢？”
李望宸和澄凉循声望去，是陆斐。
李望宸：“你懂得还真多。”
陆斐：“我与你不同，我每日旁学杂收的，难免知道的多些。”
陆斐坐下，对澄凉说道：“一会船要在碧水镇靠岸补充物资，你要不要跟我们下去逛逛。”
澄凉摇了摇头，道：“我如今腿脚不好，就不去了。”
李望宸劝道：“你整日待在船上，茶饭不思，不如我们一起上岸逛逛，接接地气，或许你的身子还能好的快些。你若是腿脚支撑不止，让汀兰背你就是。我听说碧水镇还有不少好吃的，我们中午正好也不必烧饭了，直接在镇子里吃，如何？”
澄凉听了有些心动，点头答应。
就这样，船靠了岸，几人下船上岸。
澄凉拄拐走的不快，李望宸就陪着她慢慢走，陆斐先行一步，安排人采购物资。
澄凉今日拄拐不方便，汀兰就没给她戴帷帽，和李望宸走在街上，收获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毕竟二人俊男美女，在他们这小镇上着实惹眼。
李望宸早就习惯了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澄凉觉得怪怪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看我们？”
李望宸故做思考状，“嗯······，大概是因为我们脸上有花吧。”
“嗯？”澄凉摸摸自己的脸。
李望宸笑道：“看来你对自己的长相真的没什么概念。”
“什么意思？”
“他们之所以都在看我们，是因为道长您貌美过人，惹人流连注目。”
“我？貌美？当真？”
李望宸点点头，“那还有假，你的确好看。以前从未有人跟你说过吗？”
澄凉却没有被夸的自觉，只是平静的说道：“相由心生，因此修行之人大都貌美。况且我三岁拜入师门，相貌更易受影响。不过我们师门中人都长这样，我比较不出来。”
“原来如此。能跟我说说你父母的事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我是想你这么好看，应该不只是因为修行吧。你的父母应当也生的极好。”
澄凉只是敷衍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便拉着他往一家食铺走去。
澄凉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今日好不容易有胃口，一连要了好几样。特别是碧水镇特色的米粉，澄凉要了一碗肉饼蛋的米粉，想好好品尝一番。
只是李望宸知道她好几日没怎么吃东西，不让她吃这些油腻辛辣的，只给她要了一碗白粥，几碟小菜。
此时菜上的差不多，陆斐也找过来了，澄凉只能一脸幽怨的捧着粥，看对面两人有滋有味的吃着她最想吃的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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