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
金陵
晨光漫过纱帘，高怀瑾伸手按掉了床头上的闹钟，看了眼身边还在睡的李晚瑜。
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兀然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厨房的宁静。
是贾昊的。
"高书记，刘青松交代了。"县纪委副书记贾昊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传来，"河堤二期工程，李县长收受大陆集团现金一百五十余万，还有名表、烟酒......"
木勺在砂锅边沿磕出清脆的响。高怀瑾望着窗外的法国梧桐树。"证据链完整度？"
"暂时只有口供。"电话那头纸张翻动声清晰可闻，"还有高书记要动县长，我们纪委的权限有些不够，得向市纪委......"
"程序我来走。"高怀瑾关掉燃气，蓝火苗"噗"地熄灭，"郝书记那边我去报备。"
“辛苦了！”
……
同一时间，海滨县委家属院
县委书记郝文杰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浩将青瓷盖碗重重顿在茶几上，普洱的琥珀色茶汤溅湿了大红酸枝桌面。"郝书记，县纪委的吴林同志和我说了昨晚纪委和公安把政府办刘青松同志抓了，纪委跨过常委会直接抓人，这算哪门子规矩？"
郝文杰本来享受着假期，没想到李浩居然登门，还给他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郝文杰摩挲着手中温热的茶杯。暖气过足的客厅里，墙上挂着‘平和’书法二字。
但是此刻他的内心却是恰恰相反很不平和，昨晚的事情他这个县委书记居然一点消息没收到，这让他很不舒服，感觉到自己这个大家长的位置受到了挑衅！
看着眼前的李浩神情激动的样子，他能不知道其中的深意，无非是有什么事情刘青松是知情人，怕把他李浩给拉下水。
“郝书记，你说要纪委都想这么干工作，以后我们县政府的同志们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郝文杰抿了口茶：“李县长，怀瑾同志之前在乡镇上干的是综合工作，年轻人的冲劲大，再加上才调任的纪委，工作方法肯定是有些欠妥，这样我先给怀瑾同志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
给李浩倒了杯茶，郝文杰走到阳台给高怀瑾拨去了电话。
没响了几声高怀瑾那边就接通。
“郝书记，您有事吩咐。”高怀瑾一点没诧异郝文杰会打电话过来。还在从容的准备早餐，把正在煎的鸡蛋翻了个面。
“呵呵，怀瑾啊，是这样听说昨晚纪委和公安那边组织了个检查活动啊？”
郝文杰一上来并没有直接说抓人的事情，而是问了检查活动，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海滨的事情他这个县委书记居然不知道！
“书记，您说这个啊，年前安全会议上您不是给公安许局强调检查常态化么，许局这边就和我们纪委联合组织了一个安全检查，主要是针对公共经营场所的的合法合规检查还有公共安全这边。”
高怀瑾早就把理由想好了。
郝文杰眼角跳了下，好像自己还真说过这个事情，但是你这个检查和你纪委有毛线关系啊！
“小高同志啊，这个我知道，确实，安全问题不容小事，但是吧，这个你们纪委的程序是不是走的有些不对呢？咱们海滨班子经过曹部长的努力，凝聚力还是很强的，也只有了这个好的凝聚力，才能让我们海滨这座大船才能愈行愈稳。”
郝文杰顺嘴提了嘴曹文生，他是知道高怀瑾比较听这个老领导的话的！
电话那头高怀瑾沉默了一下。
郝文杰感觉是高怀瑾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开口，“这样吧怀瑾，你先把刘青松放了…..”
“刘青松供出李县长在河堤二期接受大陆集团的一百余万贿赂。”
“然后我给你和李县长…..”郝文杰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李浩。
两人的电话陷入了沉默。
高怀瑾也没催促，把煎蛋做好后端上了餐桌。
"消息核实了？"
郝文杰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缝隙里的冰碴，这下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电话那头传来咀嚼的声音，这位年轻纪委书记竟然还有心思吃得下。
“实物证据没有，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差错了，贾昊同志昨晚对刘青松进行谈话，刘主任把事情都给交代了。还有刘青松涉嫌赌博，受贿，我已经让贾昊同志去走程序了。我正准备向市纪委那边申请对李县长的程序。”
高怀瑾一股脑的把话全说了。
意思也很明白，反正就是这个情况，郝书记您知道一下就好了。
当听到"市纪委审查程序"几个字时，郝文杰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高怀瑾作为新到任的纪委书记的讲话，清扫班子里的蛀虫，推进‘三不腐’进程，对班子里来一次严抓严打！
再加上河堤和李浩的分歧，此刻回忆起来，这不是即兴发挥，是早有谋划的行动！
"文杰书记？"李浩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走进房间的郝文杰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喉间苦涩漫开时，他忽然模糊的看清了一场棋局——高怀瑾根本不是莽撞的兵，而是早就就位的炮！
但是两边对弈的棋手却是难以看清面庞！
高怀瑾见那边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郝文杰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这位一把手兢兢业业地求稳，但是海滨发展不需要有李浩这样的蛀虫存在，既然他走到了纪委书记这个位置，势必要把这种病态的平衡给打破！
“晚瑜，起床了。早餐在桌上，我要出去一趟，中午你就自己在家吃！”
跟李晚瑜说了一声之后，高怀瑾拿起在沙发上的羽绒服走了出去。
大街上早就是人，包含了许多来的外地游客。
深厚的文化底蕴，六朝古都这些标签让金陵全年不缺游客。
尽管路边的梧桐树叶子早就掉光了，但是还是有很多游客拿着相机在拍照。
目的地不是很远，高怀瑾也没想着开车。
步行十几分钟，走进一个小区，看着手机上曹文生传来的信息，找到了门牌。
“咚咚咚”轻轻的敲了三下门，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人。
“康书记，大过年的还来打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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