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刘颂主仆打开包袱和口袋查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庆儿结结巴巴道：“老爷，这……他们这也算是大手笔吧？”
“你这奴才！”刘颂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再怎么说那都是周世子的岳家，给爷恭敬着些！
“你没看出来吗？周世子对新婚妻子十分爱重，此次进京也要带了一同去，说不得便会请封世子妃。
“世子妃的娘家，岂是你我得罪得起的？
“快帮老爷想想，咱们怎么也得备一份说得过去的回礼才好。”
庆儿为难道：“可是老爷，咱来得匆忙，盘缠都没多带，拿什么回礼？”
“唉，”刘颂叹气，“也只好回京再说了。你把此处地址打听详细些，回去之后咱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去邮驿。”
闲话少叙，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因周二夫人不太放心两个侄女所以暂时留了下来。
赵大婶又不能放任人生地不熟的亲家婶娘在这里，便也留下了。
随着周彧一起走的就只有秦瑛和赵虎、安安，另有随从若干，章瑾之留下负责处理沁县的各种事务。
走了没两天就遇到了一场雪，虽说不大，可到底对出行还是有些影响的，队伍就慢了下来。
周彧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煮茶，听着安安跟秦瑛絮絮叨叨，秦瑛手里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含笑与安安交谈。
赵虎不怕冷，一会儿骑马一会儿又坐到车辕上。
安安摸了摸身上的棉衣，问秦瑛：“娘啊，为啥咱这里的棉花这样贵呀！我听姥姥说，做一件新棉衣老费劲了。
“他们从前穿棉衣，一开始就是淘换的旧棉花，有些人一穿就是一辈子，硬的跟铁一样，一点都不暖和。
“哦，比光屁股强些。”
周彧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忍不住提醒：“安宝儿啊，咱很快就是个大姑娘了，说话稍微注意些好不好？”
安安不以为意：“看吧。”
“因为咱这里不产棉花啊，”秦瑛叹了口气，“现在各处棉花的产量都不高，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和富户才用得起新棉花。
“这也是最近几年，从前没有棉花的时候，你猜乡下人御寒用的是啥？”
安安好奇：“是啥？”
周彧也竖起了耳朵，他还真不知道这个。
秦瑛娓娓道来：“像咱们山村里，冬天能冻死人，最抗风保暖的就是皮子了。
“但是你想啊，要是得了狼皮虎皮之类的，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谁舍得自家用？
“都是拿去换钱，一张上好的皮子换来的钱，都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
“日子宽裕些的人家便用猪皮，其实猪皮就只能抗风，根本就不暖和。
“日子再好些的，就用羊皮或者其他牲口的皮，还有猎到的兔皮。
“实在没办法了，就用耗子皮，别看老鼠这东西被称之为贼，但是皮毛处理好了，还是不错的。
“就是这东西不干净，得好好清理，不然很容易得病，还是要人命的病。
“而且，你想老鼠才有多大点？还不好捉，想要凑够一身衣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往往一年到头也凑不够一件衣裳的老鼠皮。
“大家就到处淘换呗，拿别人需要的东西去换一块皮子。
“绝大多数人家费尽心思，几年下来还是能凑够一身衣裳的皮子的，就是种类不同，大小不一，颜色也不同。
“有的皮子因为没处理干净，还有臭烘烘的味道。
“但已经算是不错了，大家伙儿在冬天来临之前就把过冬需要的粮食蔬菜柴火都准备齐全，一冬天都在家里猫冬。
“实在不得已需要出门的时候，就派一个人穿着家里唯一一件皮衣出去。
“那些实在弄不来皮子的人家怎么办？也不能干等着冻死不是？
“你瞧，咱现在都穿得起布匹做的衣裳了，其实往前数几十年，乡下人连最差的土布也穿不起，大家就自己做了纸衣裳穿。”
安安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纸衣裳？纸那么容易破，怎么穿啊！”
“这个纸可不是你读书写字用的纸哦，”秦瑛笑呵呵说道，“那种纸类似于牛皮纸，不容易破，还可以反复清洗，可以裁剪缝补。
“穷人家就在两层纸之间夹上捶烂的麦秸、稻草甚至是玉米芯碎屑……”
安安托着腮呢喃：“要照这么说，咱的日子还是越来越好了？”
“怎么说呢，”秦瑛沉吟片刻道，“人们从茹毛饮血，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总是在进步的。
“远的不说，就好比咱自己驯养兔子。
“不是一点点摸索起来的？养了兔子，咱就有兔肉吃，有兔皮可用，多的能拿去换钱，买咱们需要的别的东西。
“棉花嘛，我想，慢慢地，只要种的人多了，哪怕产量不高，渐渐市面上售卖的也会多起来的。”
“可是，”安安撅起嘴，“要是产量不高的话，谁会花大功夫去种呢？会饿死的呀！”
秦瑛手一顿，陷入了沉思。
周彧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给安安嘴里塞了一块点心，给秦瑛递了一杯茶。
秦瑛思索片刻，抬头问周彧：“相公，你能帮我弄到一些棉花种子吗？”
“我能！”安安举手抢答。
秦瑛轻柔地将她的手按了下去，微笑道：“娘知道你能，但是你先别急。”
周彧想了想，道：“若是量不大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秦瑛目光坚定，“我想试试用你给的种子和安安给的种子进行改良。
“现有的棉花产量不高，安安给的肯定又太好，咱们不能惹祸上身。”
周彧含笑点头：“对，正是如此。咱们在京里怕是要耽搁一段时日，你若无事，正好可以着手这件事。”
“我能有什么事？”秦瑛轻笑摇头，“我知道，一旦回到京城，必有的交际少不了，但我并不打算与那些贵妇千金们长久周旋。
“她们不屑与我为伍，我也不愿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她们身上。”
安安鼓掌叫好：“娘亲威武！我安宝儿的娘亲就是这么的棒！”
“娘子啊，”周彧又给秦瑛斟了一杯热茶，商量道，“咱家安宝儿的大名就叫周宁安怎样？”
安安一直在秦瑛户贴上，原本的名字叫秦安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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