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默默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
在转角处，少女低垂着秀长的睫羽，木然站立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在面具后，她嫣红的嘴唇被咬得快要出血，眼角微红，泛着泪意。
额前的发丝或许因为心情的低落而略显凌乱，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脸颊旁。
“师姐，走吧。”
“我们.....该回去了。”
许悠摸了摸她低垂的头，轻声说道。
“好。”
吐出了一个字后，叶雪晴便不再言语。
许悠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幽深的瞳孔下倒映出少年的背影。
他不禁背后一凉。
回头望去，少女却挪开了视线。
当走到洞府时，许悠长出一口气，看向叶雪晴。
“我们到了，进去吧。”
她揭开了面具，仍然是那张甜美无瑕的脸，却止不住地流下眼泪，睫毛颤动着。
这位平时最喜欢笑的少女，此刻却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洒下泪水。
“师弟，我伤心了。”
“原来我的努力这么微不足道，原来我是随时都可以被家族当做交易砝码的。”
“真好笑呢。”
许悠看着她泪眼惺忪的样子，好奇问道：“哦？那师姐是怎么努力的？”
“师姐讲讲吧，我会听的。”
叶雪晴看了他一眼，苦涩再度泛上心头。
她的心很难过，也许把那些东西倒出来，会好过一点。
“我从小就喜欢虚神道，小的时候抓宝抓的也是这个神道的东西。”
“但是，我一直都被所有人嘲笑，没办法学。”
“那些主脉的都说这是小偷的神道，我父母也是这样,他们都死了。”
“我未来也会变成一个小偷，和他们一样。”
话说到一半，她抽泣着，皮肤上泛起象牙般的光泽，纯色的瞳孔染着悲伤，像一只孤独的小兽。
许悠叹了口气，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
叶雪晴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似乎是要找到什么依靠似的。
二人相互依偎着，紧紧相贴。
“可是我就是喜欢啊，喜欢一条神道有罪吗？我的父母做错了事，我就有罪吗？”
“后来，我想离开那里了，所以我硬着头皮去了尘心宗参加考核。”
“没有人觉得我能通过，通过了也没有人会为我喝彩。”
“等我进了尘心宗，有了一点价值之后，家里的所谓长辈就翻出了故纸堆里的东西。”
“他们说我有一门亲事。”
说完这些，少女的眼泪变得更加汹涌了，让许悠都有些手忙脚乱。
“那一桩婚事公布之后，攻击我的那些人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她们说，因为唐清是尘心的长老，所以我就是靠婚约进去的！”
“没有人知道，我为了进尘心，有的时候觉都没法睡，拼命修炼。”
“昏迷了也没关系，爬起来接着修，终于积攒了一些虚神道的道缘，才进去的。”
“可是，没有人相信，谁都不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
许悠揉了揉她的头，替她梳理着凌乱的发梢，认真说道：“师姐，这些不是你的错。”
“没必要理会那些坏人。”
“其实师姐已经很优秀了，人也好看。”
“不喜欢师姐当然是她们的问题和损失！那些攻击师姐的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那些看不惯师姐的人，他们的问题简直非常人能及！”
叶雪晴轻叹，她感受着许悠的心跳和炽热，柔若无骨地被拥入怀中。
她轻轻扯动嘴角，挤出一抹复杂的苦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自嘲与不甘，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真的很渺小。”
“原来我还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以被随便揉捏。”
“当年，那些人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按上一纸婚约。”
“现在，我们的家主可以因为你一句话，就拿出融神液，连装模作样地询问我愿不愿意都装不出来。”
“凡俗里有人售卖儿女，原来上到我们这里，也是这样。”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纤纤玉手合拢，一对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正视着许悠，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疼惜。
许悠摇了摇头，握住她白皙细腻的手指，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将它们分开。
“可是师姐已经很好，很优秀了啊！这么漂亮可爱，不很好么？”
“活着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只要活着就能遇见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
“就像师姐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神道，而我遇见了师姐你。”
叶雪晴的脸上飞起一抹朝霞，胸中的阴郁忽然一扫而空。
她现在才意识到，二人现在的位置已经十分暧昧，她的耳边甚至能够感受到许悠呼出的热气。
胸口这种脆弱敏感的地方靠在许悠的肩膀上，与他的脸仅仅一尺之遥。
但她此刻却一点都不想挣脱开，只想在少年的怀中越陷越深，永远坠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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