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晚的临时会议后，很快，全晋阳乃至全太原郡，都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州牧大人，要拿南匈奴开刀了！
不过并没有太多百姓，看好这位的宏图大志。
原因无他，若是匈奴这么轻易就能剿灭，何苦并州九郡，只有三郡才受大汉掌握呢？
哦，现在也不算大汉了，算是人家王策大人的！
毕竟汉末乱世，哪怕蠢笨村夫，都知道这汉室气数已尽，不再是那个值得效忠归顺的大汉了。
“这王经简，还真不简单。”
“看似不理中原琐事，实际上却是捏准了群雄的咽喉七寸。”
“想来，他放出收服并州的消息，是为了麻痹袁绍、董卓等，实则只待他等前来攻打，便再取大胜。”
坐在后院的躺椅上，蔡邕微笑着，摸了摸膝上女儿的秀发。
虽然他不做军政之事，可人老奸马老滑，这么一把年纪，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
如今朝野形势明朗如此，他这番判断，倒也无可厚非。
“爹爹，那王策，真的有这般巧思？”
说话的，乃是蔡琰的妹妹，蔡贞姬，她却是比自家姊姊晚到，近来才入住晋阳。
眼下，蔡贞姬正是十二三的年纪，天真烂漫，小脸粉团团的。
显然这伙食到位，小美人坯子也展露了几分颜色，同她姐姐蔡琰相比，却是更添几分青春活力。
“没错，这位州牧却也有心，换了常人，谁又能把爹爹这把老骨头，请到自家州治上颐养天年？”
乐呵呵地摇着扇子，蔡邕也感觉到一丝庆幸！
若非是王策，这位崭露头角的年少英雄，把他要了过来，此刻一家人，还在洛阳城里心惊胆战地做事！
董卓的凶残暴虐，可不是一个值得相予的明主。
若非他名声在外，对于董卓而言还有些用，否则以家中女儿的姿色，非做了那昏公的便宜岳丈不可。
而王策却不一样，自打他回转晋阳，着手统领并州事宜，却是极少来他府上。
“唉，只可惜他资历太浅，名望又方才展露，若是身份高些，倒也能同那些诸侯掰掰手腕！”
“我汉家江山，恐怕也不会落在董贼之手啊。”
世受汉禄，蔡邕对大汉的感情很深。
虽然他被流放在外，但在他看来，那也是朝中佞臣从中作怪，扰乱圣心，故而才有此劫。
如今，眼见大汉江山，成了割据诸侯的天下，再想到几乎是囚禁一般，困在董卓手下的天子，老蔡头不禁潸然泪下。
蔡贞姬眨眨眼睛，以她的年纪，还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总会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
不过，蔡邕的哀伤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听得外头隐约传来了声音，不多时，一位使女便走了进来。
“老爷，王大人前来拜访。”
蔡老头连忙擦擦眼泪。
“快请！”
很快，笑眯眯的王策就走进了后院，蔡邕连忙起身迎接。
“司空大人一把年纪，就不必如此拘泥多礼了。”
“除了那次宴会，其他时候都没时间来拜访司空大人，这是王某人的不是了。”
“还望司空大人海涵。”
王策这些日子，好歹也学了些礼数，举手投足之间却也是动作纯熟。
毕竟不是和帐下的武人们，这位蔡老头，也算是儒生大家，同他交流，自然不能和自家下属一般亲切随意。
“州牧哪里话，倒说的蔡邕有些羞惭。”
吩咐使女们奉上茶水，蔡邕招待着王策坐下，一老一少就这么交谈了起来。
“咱是个粗人——说出来，倒也不怕司空大人笑话。”
“王某人的县令，乃是家父花钱买来，这四书五经，却是没读过几个字的。”
“如今成了这并州州牧，不过是运气使然，想来是天子有意，赐下这齐天洪福。”
喝了一口茶，王策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这话，却是让蔡邕有些惊讶。
这个年代，想与他搭上关系的，无一不卖弄自己的学识，恨不得把昨晚一宿没睡、只为苦读诗书的事迹，嚷嚷得人尽皆知。
而这王策，却是如此直白？
如此坦诚，倒也让蔡邕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
若非魄力与勇气，谁能将自己不怎么露脸的过往，同他如此道来？
而且，三言两语，王策也借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忠于汉室！还挂念着天子！
年少得势者，大都容易妄尊自大，不把老一辈的秩序放在眼中。
而这个年纪，能有王策这般观点，实属难得！
“只不过，王某人还是深知，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绝非虚言。”
“如今晋阳形势，总算称得上和平，而今匈奴猖獗，屡犯我边界，并西六郡，实控在那些羊膻蛮子手中。”
“我正要挥师讨伐，奈何将士们家中都有子嗣，如此远征，只恐他们心中挂记。”
“王某人倒有个提议，若是司空大人不见怪，可否出面做个夫子，这晋阳城中的适龄童稚，都交由司空大人教化。”
“一应开销，不劳司空大人，只消寻一清幽雅静之地，能收罗这些孩童，教他们识文认字、算术等便是。”
“若是司空大人精力不错，那些农户百姓家中孩童，一样可以来到学堂上课，吃喝用度，一样由我操持。”
这话说完，王策连忙端起茶碗，“咕咚咚”灌了两大口。
一口气说这么多，他属实也是渴了。
而蔡邕，则震惊在了原地。
这是何等的精神？
更是需要何等的实力，才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人，生来并不是为了教化世人。
但倘若他成了儒生，或是真个儿出头，成了大儒，那这便是他的终极目标。
夫子曾言：有教无类！
可受限于众多条件，民间只有乡学、私学等私塾，不少穷困百姓，家中孩童却是连私塾都上不起的。
而王策的这话，却是振聋发聩，好似一道炸雷，在蔡邕的头顶劈下。
这难道不是他心念已久的机会？
“司空大人，以为如何？”
王策放下茶盏，看向了一脸激动的蔡邕。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固所愿尔，不敢辞也！”
此刻，蔡邕只感觉枯干的身体里，充满了年轻的血液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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