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照在楼下的躺椅上，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孙子发着火：“别看别人说的好就好！自己用过才知道！”
：“李恩菲尔德步枪，现在印度人还在用，这都多少年了，不好他们还用这老爷枪？”
：“他们是自己自产不了，要能生产好枪还能用这种吗？”
：“那也说明这枪不错！这是实战证明过的，栓动步枪，这枪射速快，打的准，这是事实吧？”
：“那只是它的优点之一，但并不是好的就适用！不同的时间，地点，适合才行，在咱们这，他不合适？”
：“既然是好枪，为什么不适合？”
：“这枪我用过，我当然知道。这枪不适合我们！”
：“说说呗？好枪为啥不适合？”
我当时用的第一支枪就是你说的这李恩菲尔德，我们叫英七七！它呀，是射速快，要是有个两三支能压着小鬼子一个分队打，可是少啊！只有这一支，射速快用子弹多，可是哪有那么些子弹，那时长枪二十发子弹都是特等射手了。一般有个五六发，七八发都算多的！我刚参加民兵用扎枪，用了快二年了，那年大旱，就是拍电影的那个，一九四二，冬天，老百姓没吃的饿肚子。区队也一样饿肚子，我是驻守哨点，大家都没饭吃！连土匪都饿的当不下去了，一个饿的受不了跑下山的土匪用枪换了我两个糠面窝头！”
：“你胆真大，人有枪，不怕抢你的？”
：“屁！一颗子弹都没有，不如烧火棍！没我扎枪好用，不给他窝头他得饿死。枪挺新，膛线都好！哪成想我这是换了把祖宗来！”
：“两窝头就换了，占大便宜了。”
：“屁！人家我们一起的两窝头换了汉阳造。这把我后悔的，汉阳造好淘换子弹，那小子都打了五六十发了，我还没开一枪，天天背个空枪，死沉死沉的，人家开枪我看着，看看了半年多！最后还是区队长去军区开会，找了后勤部的人才给我淘换了五十发子弹，舍不得用，更舍不得打靶练习，就这把破枪害得我提干晚了二年，拿汉阳造的那小子都带一个连了，鬼子都打死十七八个了，我还没当班长呢！你说气不气！后来还是你小五子爷爷拿去军区后勤部找人跟工人大队换了支三八大盖。整个军区也就工人大队有佰十支英七七。子弹不好弄，这是英制口径。那二年给我憋手憋的，轻易不敢开枪，它动静还不一样，很容易分辨，咱们一出去，就在敌人窝里，三八大盖，汉阳造，马四环都能混着用，小鬼子听不出个数，就我这支不行，只要一枪，鬼子就知道，这是王老虎他们，那家伙，子弹招的，没人乐意和我一伙，那一半年，我净去打掩护了，一枪就能把日伪的火力吸引过来，经常一个人就能顶一个班。”
：“爷爷，那你不立功了吗？”
：“屁的功？人家冲上去了，我还被子弹压的抬不起头，打掩护有个屁的功立！人家冲上去缴枪打扫完战场，我这才到地方，坑人的玩意，好些时候恨不得砸了它！”
：“那咋不换？”
：“那么些人都没枪，咋好意思。都知道我这支祖宗，没人乐意，老套筒都不乐意换！”
孙子一脸落寞，一代名枪成了爷爷的拖累；“爷！你就没用这枪立过功吗？”
：“还真立过一次功，那都四四年了，我们去西边支援去，那时，你区队长爷爷给我淘换的五十发子弹还剩二十四发。那时情况紧，咱们枪少，日本人汉奸枪好子弹多。我那时带个班，他们都是扎枪，就我这一支英七七，一个分队小鬼子，十二个人就扑上来了，我一个人一支英七七，把他们死死压住了，用你郑钢爷爷的话，打出了机枪的气势，那时紧张的，你是不知道，最后枪里就一发子弹了，他们再冲，我们就得白刃战了！就在他们军曹抬头的功夫，我把最后一发搂出去了，一枪掀了他天灵盖，他那几个人都不敢动了。一直到最后撤走，他们都没敢上前。你说邪乎不邪乎？”
：“就这老空枪我背了半个多月。你小五子爷爷给我把枪换了。才算心安稳！那时候啊！太苦了。我用大洋钱都买不着这祖宗的子弹，区队那些人都想着，只要有机会就找人淘换，三发两发都去人家后勤上像宝贝一样去换，太少了，整个冀东这子弹都不多，也就英国佬矿井上起先矿警队用过，剩下零散的真不多！没枪子的枪，不如烧火棍好用！”
：“这枪没优点吗？”
：“有啊！打的远，确实远！有屁用吗？五百米人都看不清楚了，能打一千米顶个啥？看不见有屁用？这要是有望远镜还真行？可是这玩意不好安，你小五子爷爷为这可没少下功夫，专门用望远镜试过，可哪有那些子弹来喂啊！养不出来！你小五子爷爷说要有五百发子弹，这枪就喂出来了，咋可能！你爷我这一辈子都没打上五百发子弹。”
：“你真不喜欢这枪？”
：“不得意！真不得意！主要是侍候不了。实在弄不着子弹，为这支破玩意，为了给他寻摸子弹，二班长你赵长龙爷爷可是下了大功夫了。三八大盖的三发他都换！五发也换，可是真没有啊！那二年，这枪都成他的心病了。后来换给工人大队，把他高兴的，一次给了我一百发三八大盖的子弹。这种败家的玩意一个连别多了，有个两三支能把管后勤的愁死！”
：“那时枪少，有一支都当宝贝似的。舍不得！要现在，早叫他库房吃灰了！”
：“人那！得知足，当时区队只有两支没牙的汉阳造，队长也只是独撅牛。子弹一共才七八发，队员都是扎枪子，大刀片。小五子连把杀猪刀都没有，我们还不是坚持打下来了，那日本子叫咱杀的，人头滚滚，给他们筑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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