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朝下趴着,身穿灰蓝色工装,身旁散落着一些工具。
从体型看是个中年男性,身体已经僵硬,裸露的皮肤呈青灰色,但诡异的是,尸体周围并无血迹,衣物也相对完整。
“是渔民?还是……”赵青蝉警惕地握住剑柄。
张若尘缓步上前,在尸体旁蹲下,小心将其翻过来。
一张扭曲的面孔映入眼帘。
双眼圆瞪,瞳孔涣散,嘴巴大张,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利器贯穿。
但孔洞内既无血迹,也看不到脑组织,只有一片幽深的黑暗。
“神魂被抽空了。”敖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老熊岭那些活尸相似,但更为彻底。”
“那些活尸尚存一丝生机维系,此人却是神魂俱灭,只留一具空壳。”
张若尘检查尸体衣物,从内袋摸出一个塑封的临时工作证:“沅江水文监测站……李建国。”
“证件日期是三天前。”
“三天。”赵青蝉脸色发白,“正好是温如玉说的三日之限的起始时间。”
张若尘站起身,环顾四周。
滩涂上还散落着一些脚印,凌乱重叠,显然不止一人。
他循着脚印走向水边,在几块礁石后发现了一只半埋在泥沙中的背包。
拉开拉链,里面是些测绘仪器、笔记本和半包饼干。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第四天,它们又出现了……不是影子,是活的……小陈说听到了歌声,但我只听到哭声……碑在动,它在看着我们……必须离开,今晚就走……”
字迹到此中断,最后几个笔画拖得很长,仿佛书写者突然受到了惊吓。
“看来是一支监测队。”张若尘合上笔记本,“他们发现了天碑异常,但没能逃掉。”
敖清忽然抬头:“有东西过来了。”
众人瞬间戒备。
只见上游河道拐弯处,水面上飘来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那雾气移动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水面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凌。
雾气中隐约有扭曲的影子起伏,并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似无数人含混的哭泣。
赵青蝉立刻点燃一盏定魂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勉强撑开三四米的光罩。
雾气在光罩边缘翻涌,却未再逼近,只是那呜咽声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是水煞。”敖清银眸中金光闪烁,“被妖物怨念侵染的水灵,已丧失本性,只余吞噬生魂的本能。“
“它们惧怕阳气,定魂灯能暂时抵挡,但撑不了太久。”
张若尘翻手取出三张符箓,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快速勾勒符文,随即扬手打出。
符箓飞入雾气,爆开三团赤红火焰,雾气中顿时响起尖锐的嘶鸣,几道影子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但雾气只是稍退,旋即更浓地涌来。
“数量太多,耗不起。”张若尘当机立断,“往高处走!”
四人迅速退离河滩,朝岸边山坡攀爬。
水煞雾气紧追不舍,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岩石覆霜。
赵青蝉一手持定魂灯,一手挥剑斩断试图缠绕上来的雾丝,剑锋过处,雾丝发出“滋滋”灼烧声。
爬到半坡一处相对平坦的岩台,雾气终于停滞在下方的河滩上,翻滚涌动,却不再上爬,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
“这里有禁制。”敖清伸手触摸岩台边缘的虚空,空气中泛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
“很古老,是人族修士布下的防护阵法,专克阴邪水灵。”
“但年代久远,力量十不存一。”
众人喘息稍定,这才看清岩台全貌。
这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板,表面平整,约莫三丈见方。
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大多已磨损模糊,唯有中央处,一个八卦图案相对清晰。
八卦中央,赫然有一个凹陷的碑座痕迹,形状与老熊岭那半截地碑的底座完全吻合。
“天碑原本立在此处。”张若尘蹲下身,手指抚过碑座边缘,“但碑已不见,是被赵山河取走了?还是……”
“碑还在。”敖清忽然指向岩台下方,“只是换了位置。”
顺她所指望去,只见下方河滩与水面交界处,乱石堆中,隐约露出一角青黑色的石碑。
碑身大半埋在泥沙里,周围水流形成诡异的漩涡,却始终冲刷不动那块区域。
“天碑移位,镇压松动,才导致水煞滋生、妖魂外泄。”
张若尘心念急转,“赵山河来过,但他没有取走天碑,只是移动了位置……为什么?”
“或许他取不走。”赵青蝉盯着那石碑,“温如玉说天碑镇压神魂,易生幻象。”
“二叔虽有心机,但修为未必足够对抗碑中妖魂幻境。”
“他移动天碑,可能是想以某种方式削弱镇压,逐步抽取妖魂力量。”
“也可能是……”敖清声音低沉,“他想以天碑为饵。”
话音刚落,岩台另一侧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愧是天师府高足,还有敖姑娘……哦,或许该称您一声龙君?”
树影晃动,一个身影缓步走出。
灰布长衫,面容清癯,双鬓微白,正是赵山河。
只是此刻的他,与赵青蝉记忆中那个总带着温和笑容的二叔判若两人。
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噙着一丝冰冷弧度,周身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
“二叔!”赵青蝉失声。
赵山河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有愧疚,有决绝,却无后悔。
“青蝉,你不该来。更不该带天师府的人来。”
“父亲昏迷,是不是你做的?”赵青蝉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是。”赵山河坦然承认,“大哥太迂腐,守着祖训不肯变通。”
“赵家蛰伏湘西几百年,明明有崛起的机会,他却宁可抱着那半份妖源枯守祖坟。”
“我只不过……推了他一把,让他休息一阵子罢了。”
“等他休息好了,赵家依旧是他的。”
他转向张若尘:“张道友,老熊岭一战,多谢你助我毁去妖物形骸。”
“地碑既在你手,不妨交出,我可以让你们安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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