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插到了郑久安死穴上。
“你这个人，披着一张好看的皮，是闺中女子向往的夫婿人选，但其实你最靠不住。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老实本分，不也湮灭在你的后院？和你定过亲的两个女子，也不是出去游荡遭遇的不测。你在她们出事的时候没有尽心尽力查明真相，宁愿自己落个克妻的名声，你心里在想什么？后面知道凶手是对你有私情的大嫂，你第一时间不是替死者报仇，而是维护家族名声，不让丑事泄露出去。再说凤六，你知道凤六处境不好，家里长辈都要害她，可你做为大理寺少卿做了什么？你说她嫁人就熬出来了。郑九，你这个人特别卫道，维护三纲五常深入骨髓。可这世上，有太多凤四爷，唐训泽，金士钊这样的父亲，夫君，女人嫁了人就有好日子过了吗？做为他们的女儿，妻子，得有多大的命能逃出一条活路？你关注的点是什么？你让女子忍耐，维护家族表面荣光，一切以夫君脸面，家族脸面为先。你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好夫君，事实证明，遇到特定的灾难你也会放弃妻女。你现在跟我说爱情？这世道有爱情吗？女子从生下来就面临无数次生死不能自主的悲哀，尊贵如王芙，崔敏舒，她们是大越氏族顶尖贵女，平日里看似风光无限，面临婚姻这场火坑，也不得不跳下去。她们选择我，不是我有权势富贵，是保命。你却在这个时候问我最爱谁？可笑不可笑？”
一连串的诘问，让郑久安汗湿后背，无以应声。半晌道：“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这是世间的秩序。”
“从古至今如此，就是正确的吗？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维护，只能说，你恰巧生为男子，享受了性别福利。对你这种人最好的惩罚，是让你死后不喝孟婆汤，带着郑九的记忆和认知，投胎成一个女子，到那时候你还能这么振振有词，我才佩服你。”
郑久安的拳头用力握紧，都不用去投胎，光是想一想，他都无法接受，感觉让他下辈子变女人是最严重的诅咒。
“容棠你也是男人……”
“男人，女人，首先是人。郑九，先把自己当成人，懂得换位思考，或许你会理解我的想法。”
后半夜就没有了声音，容棠也不知道郑九会不会反思，估计是没有的，粪坑石头，又臭又硬，永远无法共情别人，说也是浪费力气。
仿佛也只迷糊了一会，何大伴就来叫他们，容棠也才直观的感受到宣宁帝的不容易，看似拥有四海，天下至尊，其实睡的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怪不得古代帝王都夭寿。
何大伴也挺不容易，除了伺候宣宁帝饮食起居，还是禀笔太监，负责草拟宣宁帝大半圣旨，他又要比主子睡的晚，比主子起得早，看起来更老迈了些。
何大伴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递了个食盒给他们，“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吧，等会啊，可能还要两位先上了早朝才能出宫。”
二人也不多话，捏了点心往肚子里塞，跟着何大伴到了寝殿门口等着。
宣宁帝昨晚没有召幸嫔妃，看起来精神还很不错。容棠就趁路上的时间把问供的细节说了说。
“照你的意思，南宫衍是真的没死，又逃遁了。”
“大概率是这样的。”
容棠这次问供十分奇葩，他是先推定南宫衍没死，然后问的问题都是来佐证南宫衍没死的，至于承光招认了什么，他只相信一点，瘟疫。
“陛下，瘟疫不是小事情，会死很多人，后续也会有很多麻烦，所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咱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查清原委，死了多少人，有没有大面积传染。”
“真是妖孽，江南刚刚平定。”
江南对宣宁帝来说，从来不是敌国，是他治下的半壁江山，是大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被划出去，如今收回来了。
他的脚步加快。
朝会商议的事情，除了将南宫衍的死讯传遍天下，另一个重点，就是查清瘟疫事件是否属实。
有一部分官员认为没有接到地方官报，瘟疫事件有可能是假的，不存在的。
但就某些事情而言，真就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派人去查一遍，是假的无非白跑一趟，是真的则可能消弭更大的灾祸，二者成本不可相提并论，宣宁帝果断选择派人彻查。
决定派人了，派谁去又成了争论焦点，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嘴，说容棠原就是南疆过来的，离瘟疫发生的地点比较相近，他去彻查倒是合适。
其实这个时候容棠因刚娶了好几个老婆，心里也为接下来怎么相处过日子苦恼，对出这趟远差也就没怎排斥，一去数月甚至经年，能躲过许多烦恼。
有人提议，他不反对，眼下似乎就这样定了。
这不是别的公干，事关瘟疫，带多少人，带什么人去就得好好思量。
首先医者是不可少的，其次是随行护卫，这些容棠可以下朝后拟定，交由宣宁帝核准。
朝会上商议容棠出公差的时候，建安伯府里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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