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没有如期回京。
金銮殿后，裴玄烨和江焱对坐在棋盘前。
“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裴玄烨落下一黑子。
江焱拧了拧眉，盯着棋盘。
倒也不是因为裴玄烨这句话，而是因为裴玄烨这一子。
和裴玄烨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江焱从不知裴玄烨棋艺竟如此高超，他与裴玄烨对弈，十有九输。
这让江焱一度很是愤慨。
不过得知裴玄烨师从那位德高望重方丈后，江焱便也释怀了，那方丈他有幸见过一面，是位有大智慧的高人。
江焱落下一子后，“嗯。”
认可裴玄烨的判断。
“你觉得是谁的原因？”裴玄烨又问。
这个问题问得妙，江焱思索片刻，叹了一声，“都有可能吧，裴玄逸一直以来韬光养晦，发展势力，目的也是这个位置。所以屯兵在外，想自立门户也未尝不可，他现在有兵，也有声望，具备建立新政权的能力。”
沉吟了片刻，江焱又道：“是楚璃的原因也有可能，她一心想为家人报仇，想要借助裴玄逸的势力让楚家灭门案的真相曝光，现在深知裴玄逸回来后，屈居人下，报仇无望，便撺掇裴玄逸屯兵自立也未尝不可。”
裴玄烨撇撇嘴，人都说当局者迷，可江焱作为楚家灭门的凶手，看得蛮清楚的。
“那你觉得当如何解决？”
裴玄烨又落一子，对江焱围追堵截。
江焱拧起了眉头，还没下几子呢，他竟有几分要输的感觉。
他不禁又气恼了起来，“你赢过你师傅吗？”
裴玄烨老实回答：“从未赢过。”
江焱……
把白子放进棋罐，不想玩了。
“给他们传个话吧，只要归朝，楚家灭门案的真相，定能水落石出。”
如果是裴玄逸想当皇帝，那没办法，只能慢慢博弈，找机会攻陷。
但如果是楚璃的原因，那……
江焱面上没有任何为难，仿佛做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选择。
裴玄烨扔下棋子，他也想过这个法子，但心里总归不得劲，“你可知后果，百姓也好，朝臣也好，不会在意你是受皇帝指使，你……”
裴玄烨不忍说出来。
丢了丞相之位是小，丢了性命也有可能的。
“柒柒不会同意的。”
裴玄烨抿着唇，要是最后柒柒怪他，可怎么办？
作为皇帝裴玄烨应该无条件选择这个法子，令裴玄逸回朝。
但作为柒柒的丈夫，他……不能、又或者说是不敢如此无所顾忌。
江柒柒最近很急躁，老想跟他说离开的事情，吓得他都不敢回去，这事要是一出，那……他还留得住吗？
江焱沉默了片刻，“先别告诉她，等到时候了，我去同她解释。”
江焱明白裴玄烨的顾虑，他能在乎柒柒的情绪，是好事。
事发后，他自会亲自跟柒柒说，不会让二人的感情出现更深的隔阂。
裴玄烨和江柒柒感情不深，江焱看得出来，所以，他也不愿意雪上加霜。
裴玄烨偷偷松了口气，“行，不过你放心，你可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江焱轻轻勾了勾唇，只是苦涩之意更多。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微微出神。
天道好轮回，他终归是逃不脱的。
静默半晌后，江焱眸光突然一闪，“哦，对了，你已登基，为什么封后之事迟迟不提上日程？”
这话带着几分斥责。
按理说，裴玄烨亦有王妃，登基之时就该册封柒柒为皇后。
就算登基匆忙，现在也该提上日程了。
裴玄烨一下子愣住，眼睛眨巴眨，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天爷呀，是他不愿意封后吗？
那是柒柒死活不愿意当皇后啊！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裴玄烨敢确定，一旦江焱知道他和江柒柒假婚一事，知道江柒柒根本不愿意嫁给他，知道他们现在都没有圆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江柒柒逃离他。
所以，坚决不能说。
裴玄烨硬生生把怔愣委屈转为了严肃，“已经提上日程了，不过我想给柒柒一个盛大的封后仪式，不想草率，所以，还没有准备周全。”
裴玄烨登基，确实比较草率，不算很盛大。
江焱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也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着，江焱蓦地多愁善感了起来。
“日后若是我不再了，你也要好好对她，不许让她伤心，不许让她生气，她其实喜欢轻松热闹一点的生活，所以自己把事情都处理的周全一些，别老让她为你担心，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
“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不能放过你！”
江焱放狠话，却也只能放这没用的狠话了。
如果他能一直坐稳这个位置，根本不需要放什么狠话，他自会时刻盯着裴玄烨，不让他欺负了柒柒半点。
可……
他有他的罪要赎，他终归不能保护江家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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