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沐锦秋看着他，先答应了。
“他拿手好菜就是糖醋里脊和宝塔肉，做得特别好吃，今天也正好就要做的，你们先进屋坐会儿，很快就能做好了。”
沐锦秋满脸的温柔慈爱，喊屋里的裴承凡：“凡凡，给客……”
到嘴边的“客人”两个字顿了顿，她改了话语：“给哥哥姐姐倒水，不许胡乱闹腾。”
“嗷。”裴承凡答应着，去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温水。
沐锦秋带着叶桑和厉绥洲进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你们两个不用拘束和客气。”
叶桑一点都不拘束。
毕竟，别人过年的团圆饭，她都带着厉绥洲蹭得理直气壮，厉绥洲还敢开口点菜。
她甚至不知道拘束为何物。
坐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他们却不认识自己，厉绥洲倒是有一点拘束，捧着水杯抿唇点头。
沐锦秋让他们先坐，拉着沐承凡到角落里低声叮嘱了几句，就去了外面的厨房。
厉绥洲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散了些，眼神若似无意地开始打量着房间。
不算很大的空间里，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很温馨的烟火气，一看就是幸福温暖的家庭。
在靠墙的置物架上，摆放着一个木质相框，里边是沐锦秋，裴枫和裴承凡一家三口的照片。
曾几何时，他小时候的家里，也是这样。
“给你们吃。”裴承凡嘴里叼着一个奶酪棒，端了水果和一些他的零食过来给他们。
厉绥洲收回视线，看着他，低声道：“谢谢。”
他怨恨吗？
怨恨他们扔下才十岁的他，让他以为他们死了，出事了，他拼命执着地找了他们十多年，他们却在另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又生了一个孩子，过着令他嫉妒的生活吗？
这些生活，本来是他的。
他一直想，抛弃他，并不是他们所愿意的。
因为十岁之前的记忆里，他们真的很爱他。
从没打算过要第二个孩子。
他们说，多一个孩子，就会把爱多分一份。
一个就够了。
这个世界上，本该是他厉绥洲，沐锦秋和厉枫这一家三口才对。
而不是，沐锦秋，裴枫，裴承凡这一家三口。
厉绥洲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不过七岁的裴承凡，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脆弱的纸质一次性杯子，一下子就被捏瘪了。
温热水溢出来。
裴承凡连忙喊他：“哥哥你杯子里水漏了。”
“哥哥”两个字，让厉绥洲的思绪骤然回神，漆黑的眼底那浓郁的阴冷一下子更深。
“不要叫我哥……”
厉绥洲语气低冷地要反驳，旁边坐着的叶桑握住他的手，把他手里水流完了，被捏瘪的空纸杯子抽出来扔进垃圾桶里，从桌上抽了纸巾，低头帮他擦手上的水。
叶桑的手永远都是冰冷的，握着他的时候，却永远是温暖有力量的，厉绥洲唇角紧抿，眼底的阴冷郁气散开，一片复杂。
“那是纸杯子不能用力捏的，哥哥你真笨。”裴承凡嚼着奶棒，又去拿了个玻璃杯子出来，重新倒了杯热水放在厉绥洲面前：“还好水不热，不然你要被烫伤了。”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清澈天真，童言无忌，“玻璃杯可别用那么大力，碎了会扎手。”
他又去拿了两个奶酪棒过来：“你们吃这个吗？”
也不用两人回答，他就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根：“这个可好吃了，我用自己零花钱买的。”
他也不认生，小孩心态，完全都不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人，在刚才那刻差点杀了他。
厉绥洲低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看他们不理自己，裴承凡跑里边看电视去了。
厉绥洲看着为自己擦手的叶桑，从她手里抽出纸巾，声音有些沙哑：“我自己来。”
他低声道：“我知道，我心中不该有怨恨……”
爸妈那么爱他，绝对不会故意地丢下他。
他们忘记了一切。
裴承凡的降生，也不是错，他是无辜的。
厉绥洲睫羽覆盖眼底情绪：“我不会冲动的。”
叶桑微顿：“你是觉得，我想阻拦你杀他？”
厉绥洲抿唇。
叶桑挑了下眉，“我怎么会阻拦你呢。”
她轻声道：“你若觉得他抢了你父母，想要杀他，那就杀，自己下不去手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杀，可以帮你把他们抓起来，囚禁起来，把他们的记忆改写回以前，让他们想起你，只有你的时候。”
改写一个活人的记忆，并没有那么简单的。
需要连接仪器，植入芯片，通过人的大脑神经，改写删除逆转他们整个人生的记忆。
此办法可用，也已经成功地被研发出来。
只不过，一个人若被程序控制改写多了，会伤害脑神经，让一个人变成傻子痴呆。
这一家人跟她无关，她也不是慈悲圣佛，她怎么会阻拦厉绥洲杀死裴承凡呢？
她只怕，厉绥洲犹豫不决，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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