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涂志明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涂晶晶踉跄着冲了过来。
“爸爸！”“爸爸！”
一岁多是小女孩开始好看的时候。
涂晶晶营养跟得上，眼睛黑亮亮的，脸上红扑扑的，穿上年代感十足的衣裳，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身上都是汗垢，所以没有去抱闺女，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高粱果（野草莓）。
“闺女，看这是什么？”
“草莓！”
想不到小丫头竟然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这时候秀芝也迎了出来，脸上笑盈盈的。
“采了这么多高粱果啊？”
“衣兜里还有呢，你拿碗出来，我洗洗给你们娘俩吃。”
秀芝进厨房拿出碗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涂志明从扁扁的衣兜里掏出三把高粱果。
“志明哥，你这高粱果是怎么放的？骑着马回来的，竟然一颗都没有烂！”
涂志明捏着衣襟，笑着道：“我就是这么一路捏着衣角回来的，为了你们娘俩吃上一口新鲜的，我这胳膊都累得快脱臼了。”
秀芝满眼的心疼，上手接过野草莓放在一边。
拉着涂志明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帮他按摩肩膀。
涂晶晶见了，也凑过来帮忙。
她够不着涂志明的肩膀，就在涂志明的小腿上按来按去。
涂志明看着自己这粉雕玉琢的闺女，心里头暗暗的想，“将来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哎，想想就心痛！”
…… ……
吃过晚饭，涂志明端着个盆子，里面装上肥皂、手巾，去河边洗澡。
此时天色已晚，河边应该没有什么人。
他一身的污垢，光用水盆不知得换几盆水，不如直接去河里洗一洗。
到河边才发现，和他一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
王富兴、董大爷、郭谝子、海生、陈春来……还有一群小屁孩儿。
把脸盆放在岸边，涂志明趟着水到了众人中间。
王富兴挪了挪窝，涂志明坐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大部分人下面都是一团黑，连董大爷和王富兴都是一模肉色在飘荡，只有宋老三穿着一条内裤，上面印着尿素字样。
笑着调侃道，“呦呵，不错啊，都穿上内裤了！”
宋老三一边搓着身上的滋泥，一边无所谓的说道，“这叫跟谁学谁，跟着蛤蟆学蹦高，跟着麻雀学渣渣叫。
我跟着你没学会别的，一条是给马配种，一条是男人也要穿内裤。”
“那你可学了真不少！”海生一旁道，“你这算深得志明哥真传啊，有没有叫声师傅？”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海老大瞪着眼睛骂道，“你个蠢蛋，你姐夫喊志明叫师傅，那你喊志明啥？”
陈春来笑着道，“还能叫啥？叫叔呗！
海生，你可真有出息！
从姐夫混成小弟，现在又从小弟混成大侄子。
多亏有你爹拦着，要不我看早晚儿你得混成孙子。”
海生怒了，一伸胳膊搂住了陈春来的脖子，想要往水里按，“我要是孙子，你是我姐夫，你也得是孙子。”
涂志明搓洗了一会儿，又去岸边拿来了肥皂，身上打了肥皂，之后又洗了头。
刚想把肥皂送回岸边，郭谝子叫道：“给我用用！”
“卧槽，这玩意洗起来就是舒服啊，滑溜溜的！”
“给我试试！”“给我也试试！”
肥皂开始在众人手里流转，所有人都洗了身子，之后又洗了头。
当肥皂再回到涂志明手里的时候，已然变成了小小的一块。
肥皂放回洗脸盆里，涂志明返回后没有坐进人群。
反而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之后在河水中央露头，畅快的游了起来。
无论大人小孩，全停止的喧闹交谈，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涂志明像一尾灵动的鱼，自如地穿梭在水中。
双臂有力地划动，双腿轻快地蹬水，溅起串串晶莹的水花。
他时而浮出水面，时而又潜入水底，自由自在之至，轻松惬意之极。
游了老半天，终于游回岸边啦！
“是不是该撤啦？”
河水很凉，往岸边一走，上半身见了风，他感觉有点冷飕飕的。
“我早就想走了！”王富兴从水里站了起来，“大家都在等你呢，不然早就撤了。”
“我都尿了两回啦！”陈春来恬不知耻嚷嚷着，“实在冷得受不了。”
“我去，我说刚才咋感觉水突然热乎起来了呢，敢情是你在我边上撒尿了啊！”海生不满的嚷道。
“活该，谁让你往我身边儿凑合呢！”
众人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现场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哎不对啊！”一旁宋老三忽然嚷道。
众人纷纷望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宋老三看着涂志明，奇怪道：“我记得你刚才不是穿着内裤吗？怎么现在没了？”
众人齐齐看去，落日余晖之下，涂志明的不文之物缩成一团，底裤已经荡然无存。
涂志明低头一瞅，不由得骂了句“卧槽”。
刚才光顾着在水里上下翻腾装叉了，不知何时竟然把内裤给弄丢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平常总是露脸的人偶尔丢一回人，这效果不是一般的炸裂。
无论老少，一个个全都笑弯了腰。
涂志明无语的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
回去的路上，陈春来搂住了海生的脖子。
“哎妹夫，差点儿忘了和你说了，明天咱俩换换呗？你去放马割草，我去出民工咋样？”
海生摇头，“不换，盖砖厂一天十五个工分呢！”
陈春来一听更觉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主动申请了，现在累成狗也只不过赚个满工分。”
海生看他脸上阴晴不定，笑了笑问道：“真想换？”
“真想换，不是想占你便宜，单纯就是觉得盖砖厂比割草有意思！”
“那行吧，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换了吧！
不过有一点，换了就是换了，再想换回来可是门儿都没有。”
陈春来呲着牙笑了起来，勾着海生的肩膀道：“哪儿能呢？我不是那种说了不算的人！咱说定了，谁后悔谁是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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