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曾慧玲看到的是儿子凌陌昆，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还没来得及想事情，就昏睡过去了。
她的儿子厌恶她，不愿意跟她接触。刚进M国疗养院的时候，她还没有天天昏迷，凌陌昆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来疗养院履行病人家属的职责，并不会在她病床前多做停留，以至于她都没能记住自己儿子的脸。
第二次醒来是今天早上，病房里只有护工。曾慧玲很失望，但护工告诉她，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都很关心她，让她好好配合治疗。
儿子？未来儿媳妇？原来第一次醒来她看到的年轻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她的幻觉，是真实的。她的儿子有对象了，他们都在关心她。
她觉得匪夷所思，但护工说得很真切，应该是真的吧！
第三次醒来，就想现在，曾慧玲看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温柔地跟她说话，她在关心自己。曾慧玲的眼眶瞬间就湿了，鼻子酸涩，眼泪模糊了视线。
“妈，你醒了？”
凌陌昆接完电话，推门进来，看到乔晓晗和护工都凑在曾慧玲旁边，连忙走过去，果然看到母亲睁着眼睛，泪眼汪汪。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凌陌昆的语气很温柔，动作自然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这温暖的触感，让曾慧玲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乔晓晗和护工一起去拿抽纸，帮她擦眼泪。
慌乱中，凌陌昆插不上手，索性握着母亲的手，不由得鼻子也酸了，“妈，你别难过，以后我和晓晗会经常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肯定能好起来的。”
乔晓晗帮曾慧玲擦着眼泪，耳边是凌陌昆哽咽的声音，她不由得鼻头一酸，热泪盈眶。
曾慧玲叹了口气，朝凌陌昆眨眨眼，目光温柔似水。
护工把床头调整角度，让她半坐着缓一缓情绪。
病房里浓郁的中药味似乎提醒了曾慧玲，她现在还是没力气说话，张了张嘴又抿住了唇，把视线移到床头柜上的汤药上。
乔晓晗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阿姨，现在喝药可以吗？”
曾慧玲眨眨眼，唇角微勾，似乎很高兴。
“我喂你，你用吸管吸，喝快一点，就不那么苦了。”乔晓晗说着，把吸管放在药碗里，端到她面前，并把吸管的吸嘴放到她嘴里。
曾慧玲感激地看着她，眉头微蹙，一口子喝了个底朝天。
咳咳咳……
太苦了，喝得有点快，不小心呛住了。凌陌昆连忙帮她拍后背，护工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勺蜂蜜递到她跟前。
曾慧玲好不容易止住咳，护工把蜂蜜喂给了她，甜丝丝的，把口腔里的苦都驱散了。她觉得好幸福，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她不知道在她昏睡不醒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儿子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喜到难以置信的程度。
曾慧玲百感交集。
……
凌陌昆去出差，乔晓晗去学校与参赛的同学们会合，开完会又匆匆忙忙往公司赶。她每天都很忙，不是在跟同学们开视频会议、查资料、写参赛PPT，就是在公司里跟同事们开会讨论方案。
乔晓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能量原来这么足，可以同时兼顾两边的事情。睡眠的时间虽然减少了些，但她每天都精神抖擞，非常开心。
直到凌陌昆出差回来，乔晓晗还沉浸在筹备比赛的忙碌中。
这天，乔晓晗请了两小时假，提前下班去学校和一起参赛的同学开会，大家讨论到天黑才结束会议。
因为寒假还没结束，参赛的同学是提前返校的，校园里人并不多。
乔晓晗看了眼时间，如果打车的话，还能来得及去疗养院看一下曾阿姨。
“晓晗，一起去吃火锅吧！”同组的男同学向乔晓晗发出了邀请。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改天再约吧！”
男同学被拒绝，不自在地挠了挠头，“那好吧，下次有时间再约。”
他说完，视线落在乔晓晗身后，愣了下，眼神躲闪，跟乔晓晗匆匆告别，转身就走。
乔晓晗疑惑，正要转身，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晓晗同学，晚饭想吃点什么呀？”
是凌陌昆！
“你怎么回来啦！”她跳着走到他跟前。
凌陌昆挑眉，“你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回来吗？”
“当然不是啊……”乔晓晗拉着他的手，声音软软地撒着娇。
“晚饭想吃什么？”凌陌昆揉揉她的后脑勺。
“我本来打算随便吃点，就去看曾阿姨的，好多天没去看她了。”
凌陌昆坏笑，“随便吃点，那你这是拒绝我的晚饭邀请？”
乔晓晗听出他的话外音，“你别乱说！走吧，去吃饭，请我吃大餐，吃最贵的！”
……
吃晚饭的时候。
凌陌昆问乔晓晗，“你是打算晚上一个人去坐高铁吗？”
“嗯。”乔晓晗鼓着腮帮子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说下周回来嘛，我就想着趁周末去陪陪阿姨，她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们，心里肯定会不安的。”
凌陌昆很感激，“谢谢你，晓晗。”
他突然语气很郑重，让乔晓晗差点噎到。
“大哥，你能不能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有点……不适应。”
“好，那我给剥虾。”凌陌昆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碗里，“今天太晚了，我等下还有个视频会议，明天我们一起去疗养院。”
乔晓晗笑着把虾仁喂到凌陌昆嘴里，“你也多吃点，都瘦了。”
虾仁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这些天，凌陌昆第一次体验到身后有人的感觉。之前那么多年，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敢生病，不敢倒下，不敢轻易给别人添麻烦，一旦接受别人的帮助，那必然是要提供相应价值甚至是更高价值的回报给对方。
而乔晓晗的陪伴是完全不同的，是细水长流的温暖，是两厢情悦的欢心。
凌陌昆心想，如果可以给乔晓晗剥一辈子虾，那该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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