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炎心看向冷萤身后，面色如常道：“冷姑娘如此说，便是找到了在下杀害凌倩倩的证据了？”
“自然。”冷萤轻点头。
“哦？姑娘既已有证据，那便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如若没有……”攀炎心停顿片刻，余光扫向不远处的王覃，正准备脱口而出的威胁话语，顷刻间又吞了回去。
即便如此，他依旧很自信。
这件事，他做得天衣无缝，连日日同他待在一起的凌雪霜，都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对劲。
在决定让万归宁一个人背黑锅时，他便已经使计让她将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以防万一，他还特地潜进去彻底检查了一遍，的确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现下，这位半路出现在凌家，且一直插手他们凌家之事的女子，却口口声声说找到了他们杀害凌倩倩的证据。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所言只是想从他嘴里诈出点什么罢了。
见他一脸轻视，冷萤也并不在意。
其实，在来凌天青这里之前，她对一切都还处在怀疑当中。可从凌天青的房间出来后，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便一下子都有了头绪。
不只是她，相信方骅此时也全都已经明白了。
以他的性格，为何忍到此刻还未挑明。除了方才珊瑚身世之谜赫然解开之外，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对面那位王大人了。
她能感觉到方骅对王覃防备中掺杂着一丝厌恶。
在方骅身上少见地会出现这类情绪，这类情绪，她只在他那里轻微地察觉过一次，便是珊瑚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之时。
见方骅并未打算开口，冷萤便不再等待。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转身走进凌天青房里，目光在地面搜寻片刻后，找到了一截傀儡木偶的断腿。
她拾起那截傀儡断腿转身，自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对着樊炎心投来的目光，微微弯唇笑了瞬，然后一步一步地朝门外走去。
“姑娘手中拿着的是……？”王覃首先问道。
冷萤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面前，举起手中的那截傀儡断腿朝樊炎心晃了晃，才看向王覃，有礼道：“这个问题，樊相公应该更适合回答您。毕竟……这上面的一字一句，可都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王覃听闻，侧头轻飘看了一眼樊炎心，目光里充满鄙夷。
冷萤有些懂他眼神里饱含的意思。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将自己的杀人证据，结结实实地刻在木头上。
这人也确实奇怪，别人做了坏事，都恨不能立即销毁证据，他倒好，竟硬生生将证据给留了下来。
虽说，凌府上下没人会在意一只腐朽的傀儡断腿。加上凌天青房里本就傀儡无数，更不会有人去注意到角落里的东西。
冷萤会注意到这截断腿，是因为凌天青方才动手扯下来的傀儡木偶少一条腿，她好奇地四下张望，才会在角落里发现了这只断腿。
“凌家人人会雕刻，空口无凭的，姑娘凭什么说这断腿上的字是在下刻上去的？”樊炎心自然不会轻易承认。
不想承认？
也行！
瞧着一旁安静许久的凌雪霜，冷萤大大方方地把傀儡断腿递给了她。
珊瑚还在这里。
此时的凌雪霜，绝对希望凭空出现个什么，让她能够不与樊炎心同流合污。
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近在眼前，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多年未见的女儿，认为自己与杀人凶手是一伙的。
凌雪霜上前一步，很是自然地接过。
她身边的樊炎心洋洋得意地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冷萤可真会找人。
无所谓他怎么想，冷萤只一味地盯着凌雪霜看。
只见她用手细细触摸傀儡断腿上的刻字，在一字一字看完后，依旧眉头紧锁，脑袋微垂。
冷萤也不催促，知道她在权衡利弊。
人心本就难估摸，自己也只是大着胆子赌一赌。
珊瑚是凌家人这一说，到现在还是对方的一面之词，正好趁这个机会探一探。
想到这里，冷萤下意识瞧了眼自己身边的珊瑚。
见她同自己一样，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凌雪霜那处，便知她也在等待。
等待凌雪霜的反应。
长久的沉默，让一旁本来胸有成竹的樊炎心变了脸色。
“雪霜，你快告诉他们，这上面不是我的字！”
“是！”
攀炎心见她回答，还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就一脸满意地看向冷萤几个。
可下一瞬，他的目光便凝固了。
随即，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眼眸似针尖一般看向凌雪霜，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此时的凌雪霜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
抬起眼帘，毫不退缩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说是！这上面所刻字迹，的确出自你手！”
被她坚定的目光所笼罩的男人，微微轻眨了一下眼，似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慢慢摇晃着脑袋不可思议道：“雪霜，你看错了对不对？还是……”
他倏地指向方骅，音量骤然变大道：“……还是他方才威胁你了？”
一脸莫名的方骅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要威胁，也只会威胁你。”
“不……你快说你看错了，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
他上前一步，握住凌雪霜的肩头想进一步说服她，却被凌雪霜的眼神骇住，剩余未说完的话，也断在了喉间。
“我不曾同你说好过什么，你杀我兄嫂、侄女，还唆使玫儿纵火，害她身死不说，凌家的祠堂也被一把火烧尽。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凌雪相尽数他曾做过的杀孽，只字不提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找到女儿了。
她的女儿，此刻就站在对面看着她。
所以……
她看向满眼绝望的樊炎心。
对不起，只能将你先推出去了。
再次看向冷萤，凌雪霜的眼神坚定如铁，“冷姑娘，之前的事我的确是不知情，是他告诉我，只要使计让我大哥一家自相残杀，他便会告诉我女儿在哪里。”
樊炎心站在一旁，心如死灰地盯着凌雪霜，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陈情。
“他告诉我，倩倩本就是万归宁害死的，所以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我百般无奈，拗不过他便只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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